見他看過來,蕭綽笑了笑,緩步走入屋子,淡然道:“你們可以離開了。”
眾人聞言均是一怔,許烜熔蹙眉道:“太後……”
搖了搖頭,蕭綽含笑道:“小烜熔你那麼聰明,應該明白我的決定,不必多說了。”
許烜熔垂下眼簾,低聲道:“您會後悔嗎?”
“未來的事情,誰知道呢?”蕭綽嫣然一笑,沒有絲毫風霜留下痕跡的臉頰充滿了說不出的韻味。
她看向李懿霖,淡然道:“彩鳳兒會和你們一起走,我知道你們宋人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過既然你繼承了我大遼皇室的秘傳,那也算半個遼人,我將彩鳳兒許配給你,希望今後你能好好待她。”
李懿霖正因為剛剛那一腳和黎歡吵鬧著,聞言不禁一呆,隨即皺眉道:“為什麼?”
“太後是希望將獸神典的傳承一直流傳在遼國皇室的血脈裏麼?”許烜熔歎息道。
蕭綽輕輕頷首,李懿霖頓時漲紅了臉頰,惱道:“我拒絕!”
似是對他的回答早有預料,蕭綽含笑道:“這是放你們離開的唯一條件。”
沒想到蕭綽竟然會這麼說,李懿霖一時張口結舌,半句話都說不出。
姚若愚皺眉道:“不需要問過彩鳳公主的意見嗎?”
“你們漢人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是她的祖母,又以西遼太後的身份為媒人,文王殿下,你覺得如何?”雖然問的是姚若愚,蕭綽的目光卻一直看著李懿霖。
見李懿霖沉默不語,蕭綽從袖中取出一隻手環遞過來,微笑道:“事出突然,本宮也沒太多時間準備,就以此物作為她的嫁妝吧。”
凝望著那隻雕刻有無數猛獸圖紋的手環,李懿霖眼角一跳,似是想拒絕,卻又咬牙沉默,蕭綽也不著急,隻是含笑看著他,直至良久後,李懿霖才鋼牙緊咬著伸手接過手環。
蕭綽淡然一笑,說道:“當年我大遼有三件鎮國神器,金狼毫由本宮掌管,銀狼毫在耶律羽肩手上,這是第三件神器,名為獸神環,能夠將獸神典的威力增持到五倍。”
姚若愚猶豫了下,問道:“太後,您真的打算投降嗎?”
“不然呢?”蕭綽啞然失笑,“大金來勢洶洶,去宋文求援的人馬也都被攔截下來,即便是陳唯嘉用兵如神,七境數量的巨大差距,就注定了我西遼絕對擋不住金國大軍。”
“更何況,也唯有如此,才能夠保住我大遼最後的元氣啊!”蕭綽唇角泛起幾分苦澀的淺笑。
此刻,她忽然回憶起了當年遼國覆滅的時候。
那時候,宋金聯軍合力踏破大遼王庭,為了掩護他們撤離,遼景宗不惜燃燒生命擋住了完顏太祖和楊繼,也正是因為此戰,遼景宗不久後就溘然長逝。
記得景宗去世前,以銀狼毫為媒介,將畢生功力都灌入她的體內,才讓她以不過三十歲的年紀,一舉躍升到了八境一重,才有資本庇護眾人逃亡關外,建立了西遼。
灌注完功力後,遼景宗已經陷入油盡燈枯的境地,隻是那時的他仍然死死抓住自己的手,一字一字,叮囑自己務必照顧好遼國百姓。
正是源於遼景宗臨終前的叮囑,她拒絕了耶律羽肩讓自己和對方離開的請求,拒絕了韓德讓這些年來始終苦苦守護的癡心,拒絕了將權勢還給她和遼景宗的兒子。
但是這次,她終究是無法再拒絕了。
聽見她的回答,姚若愚稍稍沉默,隨後凝視著她,一字一字,肅然道:“確定麼?”
見他又是詢問了一遍,蕭綽蹙眉抬頭,瞧見他的目光後似有所悟,不覺苦笑出聲,頷首道:“確定。”
姚若愚長歎一聲,不再多說什麼。
蕭綽淡淡道:“收拾一下,等一會兒我會將你們送出城,此地是我西遼境內,有國勢庇護,就算是完顏太祖在外,他們也不會察覺的。”
此時此刻,眾人又能回答什麼,隻有默然頷首。
半個時辰後,蕭綽帶著耶律彩鳳再次回到院落,隨即廣袖一揮,眾人身周天地霎時顛倒,光影扭曲錯亂,聲音俱是化為疾風般的嘶嘯,足足持續了片刻,待得四周恢複正常,他們才發現自己已經離開了高昌,出現在了一片綠洲中。
“總算是能夠回家了!”黎歡伸了個懶腰,絕色傾國的臉蛋上浮起幾分慵懶。
李懿霖看了眼在旁邊默默擦拭淚水的耶律彩鳳,臉色陰晴不定。
姚若愚則是遙望向西麵,神色悵然,兩日後,那位曾經名震華夏的女子多半就要香消玉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