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衣駝背老人皺眉自語在藍衣人令發之後,髒叟古笑塵微微一怔之下,不由得一聲輕哼,不屑地瞥了雲殿一眼,脫視著灰衣老人冷笑道:“原來這就叫做‘麻煩’?高明,高明!”
灰衣駝背老人欲語還休,搖搖頭,輕輕一歎,沒有開口。
這當口,那位一向眼高於頂的眉山天毒叟,已在千百對眼光注視之下,大刺刺地踴身跳落雲殿。既未賣弄下殿身法,臉上也無特別表情。落地後又搖搖擺擺的向前走了幾步,這才和太極道長對正。
太極道長等對方站定後,像先前一樣,雲拂一舉,沉聲說道:“眉山大俠請了!”
眉山天毒輿眼中綠光閃閃,仰臉道:“例不可破,道長但請出招無妨!”
太極道長目光至處,忽然將雲拂還插身後,口中說道:“眉山大俠掌法為當今一絕,貧道理應在掌法上向大俠請教。”
眉山天毒叟無可無不可地仰臉淡淡接道:“都可以。道長閉關十餘年,據說大羅掌已悟透十成。老夫有幸,正好趁此機會領教領教。”
太極道長道聲:“好說。”跟著又是一聲:“有僭了!”雙掌虛合,如運太極,左腳微踏複收;跟著右腳一探,右掌護胸,左掌向前輕輕推出。大羅掌起手式“遙叩紫府”。
天毒叟靜立不動,容得對方掌勢臨近,左掌一亮,便往來掌正麵貼去。太極道長這一招原是可虛可實,現見對方有意硬接,豪意突興,長髯無風自動,由虛變實,力道猛然增至七成。天毒叟一聲陰笑,一隻有掌頓時暴漲一倍。兩掌接實,一聲悶響,二人均是身不由己的各自退出三步!
髒叟古笑塵直看得眼中一亮,失聲低呼道:“真有這等事?”驚呼出口,忽感失言似的輕輕一咳,同時以眼角迅瞥了灰衣老人一眼。這時的灰衣老人,臉正仰著,似乎全未注意。
髒叟見了,這才稍稍安心。
哪知此刻的灰衣老人並未閑著,他臉仰著好似在望天沉思,其實一雙眼角卻正全神貫注在遠處的雲殿之頂。原來此刻雲殿上麵那位藍衣壇主,也沒有注意鬥場,他跟灰衣老人一樣,得空便朝殿處望去一兩眼。這時殿下打得難解難分,他卻招手喊來一名錦衣壯漢,不知吩咐了一句什麼話,錦衣漢立即退入後殿不見。
藍衣壇主待錦衣壯漢退去,又朝殿外掃瞥了一眼,默默點頭,似甚安慰。
灰衣老人眼角一溜,也隨著朝殿外望了一眼,微微頷首,好像有所領悟。
由於鬥場中已由慢打變成快攻,戰況正烈,因此雲殿上的藍衣人以及禮席上的灰衣老人這一番奇異動作,誰也沒有注意。
轉眼之間,十招已過。戰況雖烈,但優劣之勢仍然未分。
原來天毒叟一身所長盡在雙掌,別看他身軀矮小,但掌力之雄渾,卻極驚人。尤其那股亡命相撲的狠勁,更是令人皺眉。一招一式,在於勢不兩立,隻進不退,處處不惜兩敗俱傷,通令對手除了硬接硬拆之外,別無緩衝餘地。
太極道長先還謹守著“立不敗地,先求自保;行有餘力,用以攻人”的名訓,盡量避免玉石俱焚,能閃則閃,能讓則讓。但一個人的容忍終究有限,最後發覺這種打法不但太過吃虧,而且也覺太不像話。一聲無量壽佛,無名火不由大熾。當下雙掌一緊,立即改守為攻。
眨眼工夫,已硬接下三掌。
掌力所至,滿殿風生。第一掌雙方各退一步;第二掌天毒叟多退半步;第三掌太極道長退出三步,天毒叟卻退出五步有餘。由於太極道長的改變戰略,戰情業已漸趨明朗。硬拆硬架的三掌交換下來,天毒叟的臉色頓轉鐵青。
說時遲,那時快!但見天毒叟身形甫穩,腰身一挫,猛地由正麵竄上。雙掌在一聲厲吼之下,同時外翻。掌風所至,勢如排山倒海。太極道長雙肩微矮,雙目神光迸射,雙掌如摩似撫,於胸前虛虛圓合,接正來勢,也將雙掌同時向外猛推而出。
這時雙方全力一擊,也是勝負攸關的最後一擊。有如兩山對塌,轟然一聲巨響!巨響聲中,天毒叟的身軀淩空飄起,仿佛斷箏迎風,倒射兩丈之遙,砰然一聲,摔落地麵。而太極道長也似醉酒一般,搖搖晃晃直退至禮席前不遠,方始勉強定擺站住。狂熱的歡呼,如春雷般爆散開來:勝了!勝了!太極道長不愧一代名派掌門,又勝一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