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二十六章(1 / 3)

第三卷 第二十六章

斜眼店夥愕了愕,期期地道:“令孫生作什麼模樣?”

老人幹咳了一聲,仰臉道:“你會認得出來的,他穿的黃衣服。”

斜眼店夥用點頭幫助記憶,然後二度哈腰退去。店夥去後,駝背老人淺淺地笑得一笑,跟著笑意一斂,眉頭同時深鎖起來,沉思著踱至窗前,伸手撩起窗簾。

這時,天已全黑。院中石亭燈眼裏點著兩盞牛油燈,四廂景色,依稀可辨。迎麵坐北朝南,一排五間。一二兩間,燈火隱約,笑語頻傳,那兩個商人似在喝酒行令。第四間,窗戶半敞,燈下人影相對,兩個銀衣弟子像在下棋。第五間,也是最後一間,有燈無人,室中一片寂靜。看樣子那位文士巫山神女尚留在店外。

惟獨第三間,黑漆漆一片,始終毫無動靜。

武維之不由疑忖道:“斜眼店夥說她是位相公,難道她已改了男裝麼?我去巫山她怎麼知道的呢?她說在洛陽或臨汝等我,現在生了病卻如此急巴巴地往巫山趕,莫非有什麼急事不成?”想至此處,心頭一酸,不禁喃喃低聲自語道:“解語……妹啊,你這是何苦來呢?

直到今天為止,我武維之尚分不清究竟是愛你?抑或是可憐你?而你卻先為我嚐盡辛酸,同時,連累了一位藍鳳姊姊。藍鳳姊姊此前往鬼愁穀,雖說是為了挽救你一身功力,事實上還不是為了我麼?

你的一片心意,照理說我武維之不應辜負才對;可是,藍鳳姊姊,我應如何向她交代?

何況,在你倆之先,尚有一位小雪妹妹待我很好呢。她沒有你那般惹人憐愛,她也不及藍鳳姊姊花一般嬌豔,但她是那樣的坦率,那麼樣的純潔。像一塊白玉,令人既羨且敬,同時一再有思於我。唉!我,我該怎麼做或者怎麼說才好啊!”喟歎著,不由得陷入一片紊亂的愁緒之中。

別卜一聲,梆子敲響初更,他這才從沉思中驀地驚醒過來。揉揉眼,再向對麵望去時,喝酒的仍在喝酒,下棋的仍在下棋;五號房的客人仍沒回來,三號房仍沒動靜,一切依舊。

他想:“還早吧?黃衫客最早也不會三更之前動手的,趁此空間,我應該先弄點眉目出來才對啊!店夥說她是相公,雖然女扮男裝不算什麼稀奇,但世上的事盡多巧合,萬一真的弄錯對象,豈非笑話?”

他又想:“黃衫客且曾說過,天一黑,他就來,那淫徒可能早就來了,此刻正隱身在附近某個地方。不過外有巫山神女監視著,我隻要不耽擱太久,三更以前趕回來也就是了。”

於是,他決定先出去找那個車夫問清楚,看看究竟是不是她。

剛出院門,武維之即為走道左手一間下房中吆喝之聲所吸引。信步攏過去一看,原來是客棧裏的十來個夥計,正在玩那種足可令人傾家蕩產的玩藝兒牌九!

武維之皺了皺眉頭,本待離去,卻忽然心中一動,暗忖道:“車、船、店、腳、牙,都是一般貨色。那車夫很有可能也在這裏麵呢!”

做莊的是本棧的那個麻臉賬房,那斜眼店夥則一個人在押天門。眾人賭興正濃,誰也沒有在意一個駝背老人的進入。

這是一副牌的第三條,草席上青錢堆得像十來座小丘。麻臉賬房大喝一聲:“離手—

—”抓著兩個骰子搖得格達格達響。最後猛嗬一口熱氣,又是一聲大喝,右掌一展,兩顆骰子滾滾而出。

骰子滾定後,一個二,一個三,加起來五點。麻子立即高喝道:“五在手,殺豬宰狗,片甲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