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南,終南他忽然想道:師父八月十五的約會就在終南,難道是有人向虎壇挑釁,師父來助戰的?哈,不可能!如是這樣,師父怎可說他不知道我爹一品蕭在何處?嗯,一定如我先前所料的一樣:風雲幫剛剛組成。以後有機會的話,我一定要我爹訓訓那個什麼紫燕十三妹,她的言行實在太隨便了。
揮鞭如風,天又亮了。遠遠現出一座城池,靈寶業已在望。
武維之縱馬飛馳之際,遊目所及,忽見前頭道路上橫躺著一件黑駿駿的物體,加鞭近前一看,一聲驚呼,慌忙自馬上跳下,橫在路心的是一具道裝屍體。屍體側臥,麵目血肉模糊,好似氣絕後被人故意弄毀過一般。血流在沙地上,已成深紫色;屍體後頸插著一支亮銀鏢,武維之顫手拔出一看,不禁失聲叫了起來。
這支銀鏢跟普通的銀鏢沒有多大異樣,長約五寸,銀光閃閃,竟係純銀鑄成;所不同的,便是銀鏢兩麵,一麵鐫有“風雲”兩字,一麵則鐫有龍、虎與彩鳳:跟他懷中那麵銀牌一樣,龍下鐫著“金判”,虎下鐫有“一品蕭”。
武維之的手抖了,心也抖了,臉色眼天色一樣灰白。
“這道人犯了死罪麼?”他喃喃地道:“就算此人罪大惡極,這種處理手法是否妥當呢?”接著,他顫聲低禱道:“最好此事與風雲幫無關,否則也希望此事並非出自我爹的授意。”
搖搖頭,一聲長歎。揣好血鏢,默然踏上馬背。
武維之滿腔熱情遺然冷卻了,他忽然感到無比無比的疲憊。他昏沉沉地坐在馬背上,搖搖欲墜地進了靈寶城。在一家客棧前麵,他跳下馬背,馬交店夥;隻朝店夥無力地比了一個手勢,便低頭走進店內。
店內很熱鬧,坐滿了人。店夥過來招呼,他頭也不抬地揮手道:“半斤酒,菜隨便”說完,一頭伏在桌麵上,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想喝酒,他覺得頭很重,一點氣力也沒有。
他想:“喝點酒吧!酒也許可以令我振作些。”
四周人聲喧雜,好像在談論一件什麼大事,但他毫無心情去聽。不知隔了多久,人語忽然一靜,好似剛才爭論的問題已經得到結果。
武維之叫的酒菜來了,他斟了一小杯,一口喝幹,喉頭火辣辣地好不難受,但經過這番刺激,精神卻真的微微打點起來。於是,他舉起第二杯。就是這時候,他的手在唇邊靜止住了,打擾他的是一聲歎息一聲異常深沉而哀痛的歎息。
他怔忖道:“這人為了什麼事竟難過到這種地步?”他思忖著,才待轉頭查看時,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金判,一品蕭,盟主這就是咱們敬若神明的盟主啊!”
這幾句話,一個字有如一支利箭,支支射在武維之的心窩上。若非來時路上見到那一幕,他可能早忍不住跳起來大聲責問了。而現在,他默默地將酒倒入口中,下意識地竟希望喝的是毒藥。
他緩緩扭轉臉,慢慢看清左側不遠一桌上坐著四個人。
這四人都有了一點酒意。發話的是個六旬老者,神情淒滄,灰須上的水珠兒不知是酒是淚;另三人均為四十上下的壯漢,一個紅臉,一個黑臉,另一個額角上有條深闊的紫色刀疤。屋中另外還有二十多人,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老者身上。
武維之不知不覺地從懷中摸出那塊虎壇十五號的銀牌,心狂跳著,一手冷汗。這時,在靜了片刻後,那個刀疤壯漢忽然哺哺說道:“金判咱沒見過,一品蕭卻是咱的救命恩人。想當年要不是遇上他,咱早就死在賀蘭五虎的手底下了所以最近發生的這些事,咱始終有點不敢相信。”
紅臉壯漢立即接口道:“你不清楚咱清楚,金判咱見過。”
“哦,沒聽你說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