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瑄聞言,頓時一臉黑線,努力挺直的腰身也瞬間垮了下來。
蘇朵朵臉上的笑意越發濃鬱了。
“好了,不說這些沒用的了。”
“……”
龐瑄聽她這麼說,臉上的黑線像瀑布一樣傾瀉下來,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
所以,他的人生大事在她的口中就變成了“沒用的”了?
“你腿上的傷怎麼樣了?”
蘇朵朵暗自好笑,適時地把話題轉移開。
“已經沒什麼大礙了,等過幾天,我又是活蹦亂跳的好漢一個了!”
龐瑄一邊說著,一邊還很配合地蹦噠了兩下。
“嘶!”
或許是用力過度,他突然痛呼出聲。
“怎麼了?”
蘇朵朵上前兩步,有些擔心地問道。
龐瑄忍著痛意,不甚在意地揮了揮手。
“沒事兒。”
“真的?”
蘇朵朵狐疑地看著他。
“剛才太用力了,不過現在已經沒事了。”
龐瑄沒有隱瞞,如實說道。
聽到他的話,蘇朵朵這才放下心來。
太陽高照,烈日炎炎。
空氣仿佛在油鍋裏浸潤過一般,滾燙滾燙的。
到處都是一片悶熱幹燥,連一絲絲的風吹草動都沒有。
丁梓鈞巡邏完畢,帶領車隊返回營區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一點多了。
李國棟剛跟其他戰士換完崗,恰好跟他碰上。
“丁副營長,你回來了。”
他連忙跟上去,樂嗬嗬地打招呼。
“嗯。”
丁梓鈞看了他一眼,淡淡地應了一聲。
他的身上穿著橄欖綠色作訓服,外披黑色的厚重防彈衣,頭戴藍色鋼盔。
在維和部隊裏,他這樣的裝扮明明再尋常不過,可是穿在他的身上,硬是穿出了一絲別樣的韻味。
丁梓鈞一邊朝作戰值班室走去,一邊把浸了汗水的手套摘下來。
他的左手上纏著繃帶,將掌心部位完完整整地包裹起來。繃帶末尾還係著一個特殊的結扣,不會輕易散開,而且看上去還很漂亮。
丁梓鈞跟營長彙報完巡邏情況,這才走出值班室,就見李國棟正等在外麵,手裏拿著四個饅頭,還有一個不鏽鋼餐盒。
“副營長。”
李國棟見他出來,趕緊笑嗬嗬地迎了上來。
丁梓鈞看著他手裏拿的東西,停下腳步,探過手去。
“拿來吧。”
李國棟把饅頭跟餐盒遞給他。
“副營長,趕快吃吧,還熱乎著呢。”
丁梓鈞一邊往休息室走,一邊朝著營區大門口看了看。
不知道為什麼,李國棟感覺到他前麵的男人身上的氣壓降低了許多。
他縮著脖子向旁邊悄悄地挪蹭了幾步,跟前邊的人拉開一定的距離。
走到休息室門口的時候,丁梓鈞突然停了下來,看向大門口。
李國棟一時不察,差一點撞到他的身上。
“副……副營長?”
他退後兩步,有些茫然地摸了摸後腦勺。
丁梓鈞盯著門口凝視了片刻,眼底深處有一抹失落悄然劃過。
他側首看向李國棟,唇角抿成一條直線,麵色掠過一絲猶疑。
李國棟被他看得心裏有些發毛,腳步不自覺地向後倒退一步。
“副營長,怎……怎麼了?”
丁梓鈞輕咳一聲,目光微閃。沉吟片刻,這才緩緩開口問道。
“今天……有沒有人來找過我?”
他的聲線壓得很低,微微繃緊,神色也透著幾分不自在。
李國棟奇怪他怎麼會這麼問,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愣愣地回答。
“沒有啊!”
丁梓鈞聞言,眸底悄悄升起的希冀瞬間瓦解,嘴唇抿得更緊了。
他不再遲疑,徑直推開門走進休息室。
李國棟站在門外,摸了摸腦袋,眼神茫然不解。
他在門外凝眉思忖了一會兒,想不出個所以然,索性不再浪費腦細胞,胡亂扒了扒短寸頭發,也推門進了休息室。
丁梓鈞正站在洗臉盆前,怔怔地凝視著平攤開的雙手。
或者,確切地說,是纏著繃帶的左手。
包紮完好的繃帶上麵沾染著一絲灰塵,破壞了些許美感。
“副營長,你今天的藥還沒有換吧?要不要我幫你?”
李國棟走過來,試探性地開口問道。
“不用了。”
丁梓鈞搖了搖頭,雙手伸進水盆裏,繃帶很快被水浸濕。
李國棟見他這樣,頭腦中快速閃過一個念頭,卻又抓不住。
他抬手拍了拍腦門兒,表情甚是糾結。
丁梓鈞見對方呆呆地立在一旁,眉心微蹙,側首看向他,淡淡地開口。
“還有事?”
李國棟恍然回神,連連搖頭。
“沒有,沒有。”
他一邊朝門口走去,一邊開口。
“副營長,那我先回去了。”
丁梓鈞聽到房門被關上的聲音,這才放縱自己的情緒外泄。
他的雙眸凝視著不知名的某處,眼神虛無,神情染上一絲蕭索。
“副營長!”
突然,房門被猛地推開,李國棟激動的聲音傳來。
丁梓鈞瞬間將情緒收斂起來,凝眸看向他,眼神掠過一絲肅然。
還不等他開口訓斥,就聽對方繼續說道。
“蘇記者……蘇記者她來了。”
丁梓鈞聞言,神情微怔,漆黑的瞳眸裏有一抹亮光快速閃過。
掌心的傷口沾染上水漬,隱隱有些作痛,他卻渾然不覺。
此時此刻,他唯一能夠感覺到的,就是“砰砰”亂跳的心跳,還有心底深處那緩緩湧起的絲絲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