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浮生長恨歡娛少(2 / 2)

孟真站起身,眼神淡漠,看著前方的少年,嗤笑,“你算個什麼東西!”

那少年手一揚,眉目間戾氣浮現,承影劍上靈力襲來,將孟真扇倒在地,“將死之人,還敢放肆!”

孟真抹掉嘴邊血跡,笑道:“三千年前你打不過宴重明,三千年後依然如此。你當自己是魔尊千涯,可你盡幹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困在碎魂劍裏三千年,連他的影子都算不上。你說你是沈尋,卻無一絲故人的光風霽月,玄音君與你恩斷義絕。就算是南黛,你也不可能有那樣的哥哥。你不是怪物,是什麼?”

“找死!”一道強勁的靈力襲來,孟真踉蹌幾步跌倒在地上,手臂上瞬間被劍刃割開,血流不止。

那少年走進幾步,停在孟真麵前,仿佛看一隻螻蟻,“說起來我與你淵源頗深,隻是沒想到,你終究還是死在從極之淵。”他語氣輕飄飄的,看一眼昏沉中的宴重明,忽然笑著建議:“被怨靈生吞活剝的滋味不好受吧?不如把他喚醒,讓他眼睜睜看你是怎麼死的卻無能無力,也許更有意思。”

孟真不為所動,微微側身擋在宴重明身前,略微抬頭,看著前方少年,淡然叫道:“沈尋。”

這個名字出口的那一瞬間,前方少年有片刻的迷惘,孟真語氣淺淡帶著輕輕的歎息,“你的腿疾不是騙玄音的吧。你為何不同他解釋呢?”

少年的臉上是深重的茫然無措,眉眼低垂間,握住承影劍的手,指骨泛青。那把承影劍是玄音的本命靈劍,是玄音怕他一個人獨居深山遭遇野獸送給他防身的。

他看著手中的承影,嘲笑,“他不會相信的。”

就是此刻,孟真見他眉頭深皺短暫沉迷在往事之中,瞬間從懷中摸出先前出酆都時摘的那隻彼岸花,拍一把腰間煙雨螺,將所有的靈力一絲不剩調動出來灌注到鮮豔的花朵之中。

絲絲靈力散入大地,如催眠的古曲,喚醒了淵底沉睡的幽魂。

“你竟然用彼岸招魂!”那少年瞬間驚醒,揮起承影劍朝孟真襲來,孟真吐了一口鮮血跌倒在地再也起不來。他抹一口唇邊血跡,轉而厲聲道:

“可笑!你竟還期望玄音相信你!那年中元節你害得他被天帝責罰閉門思過一年,這酆都的無數幽魂被你挪到此處做成傀儡,攪得三界不得安寧。你還有什麼資格要他相信你!他這一生光明磊落,而你隻不過是個怪物!人不人鬼不鬼隻配活在這見不得人的黑暗裏,你這一生,為什麼而活?魔尊千涯不知你是誰,玄音早已不是你的好友,你更無親近信任之人在世,實在是可憐可悲……”

“你給我閉嘴!”那少年憤怒咆哮幾欲癲狂錯亂,揮動承影劍就要將孟真斬於劍下。

恰此時,而那些原本受劍靈召喚的怨魂忽然暴動,尤其這些魂魄本身就來自幽冥獄,聞到彼岸花散發的靈氣,再加上酆都之主的彼岸招魂,眼下劍靈情緒激烈瘋狂,那些怨氣立刻驚醒反噬。

前方是劍靈與那些戾氣纏鬥的聲音,孟真卻是什麼都聽不見了。腦袋裏被瘋狂錯亂的累世冤魂徹底占據,幾乎攻陷他的意識,那些攜刻在神魂之上的人生八苦脫離煙雨螺的禁錮,一點點侵蝕他的神魂。這一次不同往日,他強製剝離煙雨螺中靈力,而朝暮聞笛上的綠花已經用盡。

而玄音的“彼岸招魂”,他也隻會其形,用的隻是普通的彼岸花,堅持不了太久。他用盡全身力氣爬到宴重明身旁,目光定格在那張俊美的容顏之上。

眉眼冷淡鋒銳,還微微皺著眉,孟真想伸手去撫一撫,卻無半點力氣。他的眼睛勝過世間星辰,笑起來的時候漂亮的驚人。此刻他安然沉眠,卻也讓人心安。

他向來冷淡自持,沉默寡言到讓人敬而遠之。可是他卻始終伴他左右,會做一些笨拙可笑的事,會表現莫名其妙的占有欲,還會粘著他一聲聲喊“雲弟”。

世事無常,這緣分總是差一點。三千年前如此,三千年後還是這樣。

孟真微微偏頭,看見那些幽魂在彼岸招魂的指引下奮力攻擊,劍靈暫時無法脫身。在那之前,宴重明必然會醒過來。他輕輕趴在宴重明身上,安然闔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