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酆都之前,孟真去了幽冥獄底查看一番,一絲魂魄也無,空蕩蕩地。連輪回台那裏也無半點動靜,孟庸都沒有再煮湯,趴在橋上睡著了。
他沒有驚醒孟庸,走過忘川河畔的時候,一望無際的彼岸花灼然盛放,花紅似血,襯著幽冷深寒的忘川之水,熱烈又寂靜。
孟真摘了一朵彼岸花,離開了冥界。
*
三界之內,極北之地有山曰從極。
一路禦風而行,人間硝煙四起,兵荒馬亂的年月橫屍遍野,可那些新故的凡人,竟看不見魂魄的歸宿。
半月前,仙界雖不甚熱鬧,至少各路仙君往來頻繁。如今天宮大門緊閉,淩霄殿自從上次坍塌便一直斷壁殘垣的狀態。
孟真無心去仙界查看異常,一路向北,終於到達從極山。
他從未這樣正麵細看這巍峨山峰佇立,一道無盡深淵橫亙其間,高聳入雲的從極山被深深劈成兩半,深淵之上雲氣升騰,整座山峰皆是陣法封印疊加,數不勝數。
孟真聚起一道靈力拍去,上層結界紋絲不動。
他靜靜站了片刻,盯著那深淵出神。想象不出來三千年前宴重明是如何一劍劈山,劃而生淵。
但基本可以肯定,他在一劍劈開從極山將魔族餘孽封印此處之後便神魂受到重創,一直閉關三千年。
好在他受傷的神魂最終被治愈。
深淵上層的封印皆是這些年各路仙君一層層疊加上去的,就為永遠禁錮那些魔族餘孽。可孟真知道,他當初離開從極之淵時,所有戾氣皆被他化解。
深淵之下是碎石岩漿、暗無天日,再無其他。
玄音說宴重明來了從極之淵,那麼沈尋自然也在,可現在孟真試了許多次,磅礴靈力拍在深淵上空的結界上如泥牛入海,半絲反應也無。
孟真皺了皺眉,這結界似乎被重新設置,隻能出不能進。目前來看,尚無人從這裏出來,而天界失蹤的仙君極有可能被關在下麵。
從極之淵進不去。有了這個認知,孟真簡直心煩氣躁。他反複試了多次,累的筋疲力盡,那些結界都毫無反應。
外間如此詭異的狀況,讓他越發擔憂宴重明是否遇上什麼事。
他頹然坐在山邊一棵鬆樹下,思索進入從極之淵的辦法。片刻之後,他忽然起身,禦風而起,急速原路返回。
再次奔到冥界忘川河畔的時候,他抬起左臂將全身血液倒轉彙聚到那段骨笛之中,渾身冰冷如雪,再無一絲溫度,他看一眼幽冷的河水,跳了進去。
同三千年前不同,那時他抱著沉離沿著從極之淵的地底熔岩,熔岩深處有暗河,順流而下直達忘川河畔。
可這次卻是情急之中唯一的辦法,逆流而上,還要在暗河中摸索深淵底處的熔岩。極寒之水同極烈之火在暗無天日的地底共存,稍微有一點外物的溫度打破平衡,瞬間就有可能磨骨銷肉、魂魄不存。
孟真循著地底寒水一路往前摸索,等到前方熾烈熔岩翻騰呼嘯,他終於鬆了一口氣,騰空而起的時候,憑空一物直直往頭頂砸來。
孟真一揮手抓住那人,縱身一躍,從翻滾的岩漿裏上來。
“雲,雲弟!”那人難以置信,死死抓住孟真的胳膊。
“澤西王。”孟真也是這才看清眼前的人,千琦玉一身鮫紗羽衣被烈火灼燒破爛不堪,形容狼狽,扶住孟真才勉強站穩。
可還不待兩人細說,身後無數紫黑之氣轉瞬即至,千琦玉裸露在外的皮膚瞬間被啃噬的鮮血淋淋。
孟真一把拽住千琦玉,將他擋在身後,那些無形的氣團在靠近孟真身旁的時候自覺停下來,但並未離開,圍成一道屏障,四周都是憤怒嘈雜的詛咒怒罵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