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誌軍愣了老半天,才一巴掌扇在薑宇涵的臉上。
動手打人,這可是絕不該發生在政工軍官身上的事情。
這個大耳雷子,真他媽的威力無邊!饒是薑宇涵,也被林誌軍這個巴掌扇得從椅子上掉了下來。
薑宇涵先是不敢置信地看了看林誌軍,又揉了揉被打得生疼的黑臉。
“你敢打我?!”薑宇涵跳著腳喊道,任誰也知道,薑宇涵這個瘋狂的少尉喝醉了,要不然也不能指著一個少校軍官大吼大叫。
林誌軍用顫抖的手指著薑宇涵,頓了半天才說:“你曾經是我最優秀的手下,可是,現在我認為,你不配做軍人!”
“你說啥?”薑宇涵指著林誌軍喊道,“我不配做軍人?我他媽有哪點不配做軍人?當敵人衝進我們的家園的時候,是誰第一個站出來,用自己的胸膛組成保衛祖國母親的第一道防線?當肆虐的洪水猖獗到極點的時候,是誰給人民當免費的小工?是我這樣的男人!可是,我們就是他媽的得不到真愛得不到關懷!我們吃苦受累,我們流血犧牲,這都沒什麼,可為什麼我們得不到別人的理解啊?指導員,你不是不知道吧?那些自以為是的人,管我們叫什麼?大頭兵!丘八!還說什麼好男不當兵這樣的屁話!就算我們為他們流血,有些兄弟甚至為他們付出了生命,可他們還是在我們麵前趾高氣揚!我們招誰惹誰了啊?!”
“脫下你的軍裝!脫下來!”林誌軍用命令的口吻說道。
薑宇涵先是猶豫了一下,然後就以最快的速度脫下了自己軍服的外衣。
“襯衣!背心!統統脫下來!”林誌軍聲嘶力竭地喊道。
“脫就脫!誰怕誰啊?!”薑宇涵就像個孩子,賭氣地喊道。
越來越多的軍官發出讚歎的聲音。他們眼前這個年輕軍官,身上密密麻麻地布滿了傷疤。和平時期,這些傷疤也許永遠不為人所知,但卻比軍功章更炫目。
林誌軍麵無表情地看著薑宇涵。
“你是咱們國家的戰鬥英雄!不用過度杜撰,你身上的傷疤就說明了一切!”林誌軍大聲喊道。
他猛灌了一口烈酒,又喊道:“我曾經很欣賞你,甚至崇拜你,可是我現在鄙視你!從心眼裏鄙視你!你因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已經把你在我心目中美好的印象完全抹殺掉啦!”
“微不足道的小事?”薑宇涵的眼睛通紅通紅的。
“是的,的確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你是懦夫!”
“我是懦夫?我告訴你!我是堂堂獠牙大隊少尉軍官薑宇涵!中國人民解放軍最優秀特種部隊的少尉軍官薑宇涵!我要是懦夫!天下就沒有勇士啦!我敢於一個人麵對成百上千的敵人而麵不改色!我從來沒有畏懼過死亡!一個連死都不怕的男人,你居然說他是懦夫?!”
林誌軍冷笑一聲,說道:“你雖然不怕死,但你怕活著!你雖然敢於麵對成百上千的敵人而孤身一人發動衝鋒!你雖然知道要參加的戰鬥是一場有去無回的慘烈搏殺,但你仍然可以無所畏懼地在敵人麵前傲然挺立。但是,你懼怕在和平時期活著,哪怕一次小小的失戀,也能把你這個兵王擊垮!說實話,我鄙視你!我他媽真的很鄙視你!”
薑宇涵低下頭,仔細思考著林誌軍的話。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這次來內衛,就是打算看看你第一次走進軍營的地方!之後你就跟我們所有人說拜拜!然後卷起鋪蓋滾回老家!你難道不是這個目的嗎?你因為失戀而難受,你受不了失戀的打擊,所以你選擇了逃避!你逃避現實,逃避生活!你甚至要當最可恥的逃兵!無論是在情場,還是戰場,你都選擇了撤退!最幹淨利落的撤退!對不對?!”
林誌軍的吼聲越來越大。
“別告訴別人你當過兵!”林誌軍一把摔碎了手裏的酒瓶,“尤其別告訴別人你曾經是內衛部隊的兵!我們內衛部隊隻有真正的戰士!沒有一遇到挫折就唧唧歪歪、怨天尤人的懦夫!更沒有逃兵!”
“我是兵王!我是最神勇的中國士兵!”薑宇涵突然聲嘶力竭地喊道,“我不是懦夫!更不會是逃兵!我是中國特種部隊少尉軍官薑宇涵!我這一身的傷疤可以證明我是真正的勇士!我既然有勇氣在戰爭中死去!我既然敢麵向敵人排山倒海的進攻而麵不改色!我就敢在和平時期活下去!死都不怕了,難道還怕活著嗎?”
“想證明自己不是懦夫和逃兵,就給我們大家拿出你兵王的氣質來!”林誌軍大喊道。
“是!”薑宇涵兩腿一並,喊道。
漸漸的,軍官們散開了,各幹各地事。薑宇涵和林誌軍又湊到一起,不停地喝酒抽煙。就在人們要把剛才的小插曲忘掉的時候,又一件不該在節日裏發生的事情發生了。
“宇涵!”一個女人哭喊的聲音突然從俱樂部門口傳來。
是小薇,她沒穿軍裝外衣,沒戴軍帽,滿臉的淚水。
軍官們都在心裏問:“這是為什麼呢?大過節的怎麼都唧唧歪歪哭哭啼啼的呢?”
小薇快步衝到薑宇涵麵前,跪在地上抱著他的腿大哭起來。
“我操!這到底怎麼啦?”林誌軍一腦袋冷汗。
“宇涵!救救他吧!救救他吧!”小薇嚎啕大哭道。
“你怎麼了?慢慢說。”薑宇涵用柔和的語氣問道。
可小薇卻一直哭,哭得有些讓人心煩意亂。
“別哭了,跟我說說,能幫的一定幫。”薑宇涵還是那麼慢聲拉語。
小薇的鼻涕眼淚幾乎要把薑宇涵嶄新的褲子汙染透徹了,薑宇涵突然又一拍桌子,大吼道:“別他媽哭啦!有事兒說事兒!別唧唧歪歪的!”
這一聲怒喝,硬生生把小薇的哭聲噎了回去。
軍官們的腦袋都滲出了冷汗,對待內衛部隊的警花這麼粗暴,薑宇涵絕對堪稱前無古人後無來者,蠍子粑粑獨一份。
薑宇涵環視一下周圍的軍官,把小薇拉到座位上,又是紅酒又是花生豆,好歹讓小薇止住了哭聲。
“宇涵,我們家小白,出事了。”小薇說著,眼淚又掉了下來。看來,女人是水做的,這句話真他媽精辟!
“出啥事兒啦?”薑宇涵問。
“他剛被提升為少校。”
“這不是好事嗎?你哭啥呀?”
“可是,剛才他們領導給我來電話了,他被海盜扣了!”
薑宇涵聽著小薇斷斷續續的訴說,好歹算是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原來,白雲飛剛被提拔為少校,任命狀下發到他手裏還沒等焐熱乎呢,他所在的巡邏艇就收到了求救信號,求救信號來自一艘中國遊輪。那艘遊輪的船長報告,他們遭到了一夥兒裝備精良訓練有素的海盜的襲擊。船長隻來得及報告自己船隻所在方位,通訊就中斷了。巡邏艇在給總部發出警報後,立刻開赴出事海域。
白雲飛當時已經獲得了犯罪心理學碩士學位,而當時的情況又不適合強攻,所以,隻能派一個能言善辯又熟悉罪犯心理活動的人去穩住海盜。白雲飛自然首當其衝。他身上所有的武器都被戰友卸了下來,艇長還親自把他送上了皮劃艇。
結果,我們英俊的白雲飛同誌,剛蹬上被劫的遊輪,海盜頭子就來了個六親不認,手下的嘍羅們二話不說,端起AK47把他圍在了中間。
一個腦滿腸肥、長了一個和尚腦袋、皮膚黝黑,怎麼看怎麼像*喇嘛的男子,拖著也不知是被中國還是越南海軍打殘廢的腿,一瘸一拐地來到白雲飛麵前。一把雪亮的軍刀架在了白雲飛的脖子上。饒是白雲飛再勇敢,也不禁倒吸一口涼氣。這個梳著*頭型的海盜,身上的殺氣,好重!
白雲飛勉強穩定住自己的情緒,露出一個純真無邪的笑容,實打實一副漢奸的嘴臉。
“我是中國海警部隊少校軍官,我來是跟你們談判的。”
海盜頭子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這個海警軍官,說:“我阮家龍在海上打拚十幾年,你是我見過最秀氣的軍方代表,”他舔了舔嘴唇,“小樣,長得這模樣,我一看就喜歡!”
白雲飛又倒吸一口涼氣,他今天真是倒黴到家了,該不會碰上了一個有斷袖傾向的超級變態海盜吧?
阮家龍淫笑一聲,說:“兄弟們,綁了!”
“我,我是警方派來跟你們談判的!你們怎麼連我也敢劫持?!”白雲飛大喊道。
阮家龍冷笑一聲,說道:“綁你是必須的!誰讓你主動送上門來?弟兄們今天打劫這艘船,已經累得不行了,我也就長話短說,跟你一個小白臉浪費口水真的挺不值當,可你老是唧唧歪歪的我煩,所以我告訴你,老子手裏人質越多,就越接近無敵模式!小子,這不是打電玩!劫船這行當,你以為那麼容易嗎?你以為劫船是劃龍舟啊?天天都有軍警追著你的屁股跑,抽冷子就往你屁股上打一槍,你能不急嗎?老子手裏有人質,軍警就不敢動老子!別以為我們當代海盜都跟加勒比海盜似的,除了吃喝嫖賭就是*搶掠殺人放火,我們也是需要人質的!有了人質,軍警就不敢輕舉妄動,說實話,你們就是一群肉盾!免費提供給我們海盜的肉盾!我們不是恐怖分子!但我們劫持人質的手段絕對比恐怖分子還恐怖!這就是二十一世紀海盜的行規!海盜也要與時俱進嘛!”
白雲飛暗中吐了吐舌頭,心說,這也叫“長話短說”嗎?再加幾句,都夠出書的了!
就這樣,我們英俊瀟灑、令無數少女競折腰的白雲飛少校,無限遺憾地成為了阮家龍海盜集團人質中的一員。
薑宇涵聽完小薇的敘述,當真是豪氣衝天了一把。就海盜集團那幾個爛番薯臭鳥蛋,能是他獠牙精英的對手?多了不用,一個排的獠牙隊員,就能把海盜徹底剿滅。可惜呀,薑宇涵真是愛莫能助,他總不會真像蘭博大叔那樣,隻身端著機槍去救小薇的愛人吧?
總而言之,服從命令聽指揮是革命軍人的一貫宗旨。隻有黨下命令了,讓你去革誰的命,你再去革誰的命!亂革命是不行的!所以也就有了《毛主席的戰士最聽黨的話》這首歌。
“小薇呀,別哭了,你當那麼多海警弟兄都是吃幹飯的嗎?他們一定在想辦法營救小白,你放心吧。”
話音未落,薑宇涵的手機突然響了。
一陣類似防空警報的聲音從薑宇涵腰間傳來,一聽這充滿戰場氣息的鈴聲,就知道肯定是薑宇涵的手機在響。
“喂?誰呀?我是薑……”
“知道你是薑宇涵,我是孫誌強,你趕緊給我滾回來!”
“啥事兒啊?”
“少廢話!我們要開赴南海地區集結待命啦!”
“到底發生啥事兒啦?難不成要打仗了?”
“國家機密,少廢話!麻溜滾回來!再多問當心我讓你抄寫二百遍保密條例!”
薑宇涵表情怪異地合上手機,突然對小薇說:“你的小白,也許有救了。”
沒等眾人反應過來,薑宇涵已經一股旋風般離開了軍官俱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