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八章(2 / 3)

安小陽重新坐好,此時車隊是在對著太陽前進,她於是戴上墨鏡,靠在靠背上,說:“好緊張啊,這是我第一次以最高指揮員的身份帶隊行動。”

車上的人都不說話,被一個女人領導,這些身經百戰的男兵多少有些意見,可是不服不行,安小陽的軍事素質和戰鬥技能一點兒也不比男兵差,更何況,人家還是軍區司令員的千金。

“少尉,給我們大家唱唱《命運》吧,緩解緩解戰場壓力。”安小陽說。

“上尉同誌,你是想聽韓文版的,還是漢語版的?”薑宇涵問。

安小陽笑了笑,說:“隨便,隻要是《命運》就可以。”

“好吧。”薑宇涵收起虎牙軍刀,閉上眼睛,輕聲唱起這首膾炙人口的韓國歌曲。安小陽也閉上眼睛,用心聆聽著歌曲,漸漸的,她不再緊張了,而是有一種近乎飄飄欲仙的感覺,她被薑宇涵的歌聲陶醉了。

車隊一路飛奔,正午剛過已經進入N軍區的地界。這次考核的主考基地位於一座水網密布的半島上,戰區已經劃分出來。在這幾十平方公裏的半島上,甚至還有幾個破敗的村莊殘垣及十幾棟廢棄的樓房。據說,參選人員遠沒有去年多了,不知道是因為部隊減員,還是因為大多數人知難而退。N軍區指揮機關的電傳上寫著,參考人員為五十三人,是去年參考人員的六分之一。而且,這次參加考核的,沒有武警和海軍。

配合獠牙大隊納新的,是一支來自空軍空降兵的特種部隊——“天狼”特種偵察大隊。此時獠牙大隊的十二名官兵就站在“天狼”特種偵察大隊搭建的帳篷營區裏,等待參考人員到來。

“陸軍和空軍的特種部隊都不白給,到時候你們可給我提起十二分的精神,別讓這幫小子把你們幾個老手收拾了,獠牙大隊可就沒麵子了。”安小陽卷起軍區司令部的電傳,說。

“教官,你們不是年年都被收拾嗎?要不我們也不可能進獠牙。”連名揚一邊往自己的身上安感應器,一邊說。

“是啊,教官,你們去年就被我收拾得不輕,”薑宇涵將槍上的感應器裝配好,“你們苦心建造的考試基地不是讓我們給毀了嗎?再往前,你們不是還給一個受傷的森警當過俘虜嗎?這些你都忘了?”

安小陽一瞪眼睛,高聲說:“那是我們沒還手!你小子怎麼得了便宜就賣乖啊?真覺著自己是特戰精英啊?”

薑宇涵笑笑,將新買的七元錢黑包紅旗渠一根一根塞入鐵製煙盒。

連名揚整理好自己身上的裝備,對薑宇涵說:“薑哥,咱們倆組隊一起行動吧。”

“行,我正好給你當觀察手。”薑宇涵說著,丟給安小陽一根巧克力顏色的紅旗渠。

“我戒煙了。”安小陽將煙還給薑宇涵。

“唉呦,這可了不得了,您安大教官也戒煙了?”薑宇涵故作驚訝地說。

“怎麼了?我戒煙你覺得不可思議是不是?我本來煙癮就不大,可以說根本沒有癮。”安小陽卷起戰區地圖,說。

薑宇涵將安小陽還給他的煙遞給連名揚,連名揚擺擺手,說:“薑哥,你知道我從來不抽煙。”

“就是,人家是狙擊手,身上不能有刺鼻的氣味。”安小陽這時說。

“這可是微型雪茄,你們真的不抽上一口?”薑宇涵為自己點上煙,問道。

“這麼貴重的煙,你自己留著吧。”連名揚說。

這時,五輛軍用卡車呼嘯著開過來,車隊停在獠牙大隊隊員跟前,一群頭戴鋼盔身穿迷彩服,赤手空拳的陸軍和空軍官兵從車上跳了下來,很有次序地在空地上列隊。這其中大部分是尉官,也有一些士官。聽說,這些人全部來自N軍區下屬的王牌偵察部隊,都是兵尖子。

安小陽戴上黑色貝雷帽,走到這些軍官士官的隊列前麵。這個美若天仙的特種部隊女教官一登場,那些軍官士官的眼睛都直了。

“歡迎大家來參加獠牙大隊的納新考試!想必你們已經知道了獠牙大隊的職能,也知道你們來此的目的,我非常嚴肅的告訴你們!未來這幾天,你們將麵臨前所未有的挑戰!為了你們的安全,我建議你們最好組隊行動!但我也要說明,每個小隊的人數不得超過十人。我們這裏為大家準備了好幾樣單兵口糧!還有各種國產輕武器!糧食,你們隨便挑,想拿多少就拿多少,隻要你們裝得下!武器,隨便挑!彈藥管夠,隻要你們扛得動!你們每人還將得到指北針和作戰地圖,專業裝備一樣不缺。你們每人還會得到一枚求救用的煙霧彈,要是感覺走不動了,打不下去了,就拉開煙霧彈,我們會接你們離開戰區,到這裏吃燒烤喝啤酒!但同時,你們也就選擇了放棄!”

說話間,獠牙大隊的隊員已經走入隊列,給參考人員發放專業設備及求救煙霧彈。薑宇涵拿出一枚煙霧彈,塞到一名空降兵少尉手裏,他沒看清對方的臉,因為對方在臉上塗了很厚的油彩。

“前輩!”那位空降兵少尉突然興奮地低聲說。

薑宇涵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狄飛龍。”

“是!前輩好!”狄飛龍裂開大嘴笑了。

薑宇涵還是麵無表情,他必須保持一個特種部隊教官應有的矜持與嚴肅。他重重地拍了一下狄飛龍的肩膀,沉聲說:“挺不住了,就拉開煙霧彈,我們會接你回來,吃燒烤,喝啤酒!”

狄飛龍詫異地看著薑宇涵,他突然感覺薑宇涵變了,給人的感覺非常不舒服。

安小陽繼續說:“你們的作戰地圖上,有一顆紅點,在那裏,關押著一名我軍的情報人員,你們的任務,就是將那名情報人員解救回來,不管你們是組隊行動,還是當孤膽英雄,隻要你能解救出人質,就算通過考試,有資格進入下一階段考核。明白沒有?”

“明白!”五十三名軍人齊聲吼道。

“現在,可以去挑選自己順手的武器了,考試三十分鍾後開始!卡車會運送你們去戰區!”安小陽高聲道。

“你猜我剛才看到誰了?”薑宇涵看著那群去武器庫挑選武器的軍官士官,小聲問連名揚。

“誰啊?”連名揚正在檢查自己的八八式狙擊步槍,沒抬頭。

“狄飛龍。”薑宇涵說,“這小子看來不是空口說白話,真的來參加考試了。”

“就是那個跟咱們配合特別默契的空降兵少尉?”連名揚抬頭問道。

薑宇涵點點頭,說:“不過,這次他和咱們是對頭,咱們免不了跟他有一場惡戰。”

連名揚輕輕歎了口氣,將狙擊步槍挎在身上。

這時,安小陽走過來,對薑宇涵、連名揚及十八名“天狼”隊員說:“你們現在可以出發到指定的伏擊地點了。”

眾人點點頭,扣上頭盔提起步槍,分別爬上五輛傘兵突擊車。

車隊呼嘯著開出營區,向戰區駛去。

薑宇涵坐在第一輛突擊車副駕駛的位置上,開車的是一名空降兵二級士官。車隊以神速動作駛入戰區。薑宇涵發現,這裏確實河網密布,走不了幾步就是一條小河,水塘、沼澤、窪地和青紗帳占了整個戰區麵積的三分之二還多。而且,這兒還沒有像樣的道路,車隊此時是在一條布滿稀泥和積水的道路上前進。薑宇涵掏出防風打火機為自己點上煙,坐在他後麵的連名揚這時大聲問:“隊長,咱們要是真在指定的伏擊點作戰,我保證那幫菜鳥還沒等疏散開咱們就報銷了他們一大半,再加上隊伍主力的反複地毯式搜捕,能有幾個菜鳥幸存下來啊?”

薑宇涵吐出一團煙霧,說:“你小子就不能動動腦筋?你不會把槍管稍微往上抬抬?要是都報銷了,咱們還怎麼選新兵?”

“可是,安教官交待咱們,到時候看見那幫菜鳥,必須玩兒命的招呼。”連名揚說。

“獠牙大隊教導隊那幫家夥就沒有好主意,你忘了去年咱們是怎麼過的?把咱們都逼成什麼樣了?這幫家夥,除了會得罪人,他們還會幹什麼?”薑宇涵有些不忿,語氣很強硬,仿佛誰欠他錢似的。

“咱們不都是這麼過來的嗎?”連名揚小聲嘀咕道。

根據出發前安小陽擬定的作戰計劃,伏擊小組的指揮員由薑宇涵擔任。安小陽這麼安排也是有用意的,她琢磨著,薑宇涵不能永遠當普通一兵,這小子掛少尉的牌子幹小兵的勾當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來獠牙大隊這麼長時間,他總是在別人的領導下衝鋒陷陣。當然,這也不能全怪薑宇涵,獠牙大隊的現狀就是這樣,大隊的成員基本上都是身手不凡的軍官,像李天和連名揚這樣的士官在獠牙大隊屬於稀有品種,少尉軍官在大隊裏僅僅是打下手的角色。薑宇涵在隊裏總是接受別人的領導,時間長了會製約他的主觀能動性和創新思維。這樣的話,當他有一天離開獠牙大隊,甚至都不能勝任普通部隊的班長職務。又有誰喜歡沒有指揮能力的軍官呢?

平心而論,安小陽對薑宇涵挺照顧,她對薑宇涵的感情,猶如姐姐對弟弟,嚴厲但不粗暴,關心而不溺愛。可惜,薑宇涵這個腦袋缺弦的二百五始終沒意識到這點,他在這方麵表現得非常不成熟,他總以為他和安小陽的關係是簡單的“哥們兒義氣”連接起來的。說的再通俗一點兒,隻要安小陽一句話,他可以毫無原則地赴湯蹈火,什麼上刀山下火海,都嚇不倒他。

他這種狹隘的思想,讓安小陽很不安,如果有一天真的上了戰場,這個愣頭青很可能因為這個狹隘的思想而送命。

安小陽力排眾議安排薑宇涵擔當伏擊小組的隊長,就是想讓薑宇涵明白,他已經不是那個憑勇敢和不怕死精神在秦嶺上打打殺殺的愣頭青了,他應該更成熟一些,如果以前他隻保證自己不丟掉性命就足夠的話,那麼現在,他將要為手下幾十個弟兄的生命安全著想。

蠻幹,已經不能再作為薑宇涵的戰鬥方式。我們的軍隊也不是過去靠大刀長矛打仗的體能軍隊,更不是靠火槍火炮打仗的技能軍隊。如今的軍隊,已經演變為智能軍隊,你是戰士,但同時你也必須是學者,狹路相逢未必勇者勝,誰的智商高,誰的生存幾率就越大。

可惜,此時的薑宇涵還沒明白安小陽的用意,他甚至還對自己現在的“敵人”產生了同病相憐的情緒。

很快,薑宇涵帶領的小隊抵達了伏擊地點。

這裏是一片坡地,那條滿是稀泥和積水的沙土路剛好在坡地下經過。坡地上麵的植被很茂盛,別說隱蔽二十人,就是隱蔽一個營也有富餘。薑宇涵命令隊員把突擊車上的機槍全部卸下來,他命令六名隊員,攜帶三挺機槍去坡地對麵約一百米的一片青紗帳裏潛伏下來,他很看好那裏,雖然依托射擊不太方便,但前麵就是一個水塘,易守難攻,他命令這六名隊員潛伏在裏麵,伺機開火。他則帶領剩下的隊員潛伏在坡地上。

他們總共有八挺機槍,留在坡地上的就有五挺。薑宇涵讓坡地上的機槍彼此間拉開距離,十四名戰鬥員在坡地上一字排開,彼此相距約三米。薑宇涵的計劃是,先用機槍的齊射把參考人員壓製住,待那些菜鳥跳下車躲避坡地上掃下來的子彈時,青紗帳裏的重機槍再開火。交叉火力一定會把菜鳥們打的落花流水的。但他同時也交待手下要適可而止,別把菜鳥都“斃”了。

薑宇涵對這種持強淩弱的對抗很不屑,十一個受過專業特種訓練的獠牙隊員,加上一個營的空降特種兵,圍剿五十來個二流部隊的菜鳥,這本身就是違規行為。這就好比世界第一強國美國對尼泊爾動手,即便打贏了也沒什麼好炫耀的,軍事上的勝利隻會帶來道義上的譴責。

但是,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首長讓你幹什麼,你就得幹什麼,沒什麼條件可講。趙長虹曾經為這種持強淩弱的對抗開脫過,而且說的很經典,讓人無法反駁,他說:“軍隊是適者生存的地方,如果他們當真是全國最優秀的軍人,這樣的考驗他們一定能應付,如果他們沒有這個能力,即便我們錄用他們,他們也經受不起獠牙大隊殘酷的訓練。”

看看,人家把話說的那麼絕,你再唧唧歪歪的不服,就沒意思了。

薑宇涵伏在機槍旁邊,架好零三式自動步槍。

“我說,到時候開打了,把槍口盡量抬高,別難為人家,盡可能放過大多數人。”薑宇涵大聲提醒著手下的戰士。

“是,少尉同誌。”戰士們低聲回答道。

部隊進入陣地沒有五分鍾,遠處便傳來東方紅卡車馬達的聲音。五輛東方紅卡車排成一路縱隊,沿著泥濘的道路向伏擊圈駛來。

薑宇涵舉起望遠鏡,看到了卡車上插著的紅色小旗,便知道菜鳥們送上門來了。他放下望遠鏡,撥開步槍的保險,低聲命令道:“子彈上膛!”

坡地上傳出一陣拉槍栓的聲音,薑宇涵用餘光掃了掃身邊的機槍手,機槍手已經進入射擊狀態,右手食指搭在冰冷的扳機上,隻要食指輕輕一壓,機槍就會發出令人膽寒的怒吼。

連名揚的手心出了很多汗,但他紋絲不動,他已經在瞄準鏡裏看到卡車司機的臉了。

當車隊完全進入機槍火力打擊範圍後,薑宇涵猛然扣動了扳機,零三式自動步槍噴吐出一串火舌。幾乎與此同時,坡地上的五挺機槍發出了驚天動地的怒吼。曳光彈如同飛蝗一般撲向車隊。

卡車裏的軍人們在槍聲響起後,第一時間聽到了車上擴音器發出的聲音:“已進入戰區!做好準備!被擊中激光信標者即被淘汰!”

訓練有素的軍人們紛紛跳下卡車。下了車眾人都傻眼了,襲擊他們的人有重武器,他們被壓製在卡車後麵動彈不得。菜鳥部隊裏也有狙擊手,這些狙擊手根據彈道能夠勉強判斷出襲擊者的位置,可是,密如烏雲的子彈使他們無法有效地實行反擊。

混亂中不知道誰喊了一嘴:“跑吧!”

於是,這群軍人趕鴨子似的朝坡地對麵的青紗帳跑去。潛伏在青紗帳裏的機槍手們嘴角微微上揚,露出的冷笑讓人不寒而栗。

“嗒嗒嗒嗒嗒”,爆豆一樣的機槍掃射聲讓所有的參考人員心中一震,作為經驗豐富的老兵,他們當然知道這種時候遭遇敵人的機槍意味著什麼。

跑在最前麵的幾名軍人的腰間立刻升起一團紅色的煙霧。其他軍人趕緊找到可以遮蔽身體的坑坑窪窪臥倒。

薑宇涵覺著差不多了,他看了看那些被擊中的參考人員,腰間的紅色煙霧還沒釋放完,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他輕輕歎了口氣,將微型通訊器的話筒移到嘴邊,低聲說:“停止射擊!”

槍聲戛然而止。

那些趴在地上的軍人們在槍聲剛停止的時候都不敢抬頭,他們不敢斷定是敵人撤了,還是機槍手正在更換子彈。他們縮頭烏龜一樣趴在地上足足有一分鍾,直到膽子最大的狄飛龍第一個站了起來。

“還愣著幹啥?跑啊!”狄飛龍大喊道。

眾人這才反應過來,紛紛爬起來跑路。

薑宇涵舉起望遠鏡,看到那支雜牌軍紛紛準備逃逸,才又下達了開火命令,但他同時補充說:“槍口稍微抬高些,嚇唬嚇唬他們得了,別真打。”

那些逃跑中的軍人隻覺得子彈從頭頂飛過,那情景別提多恐怖了。深深的恐懼激發了他們奔跑的潛能,他們以常人難以想象的速度,迅速消失在遠處的青紗帳和水塘裏。

薑宇涵放下望遠鏡,站起身走下坡地。他的隊員們緊跟在他後麵。

那些“陣亡”的軍人無精打采地站在被擊中的地方,看著那個身穿叢林迷彩頭戴02頭盔的軍人走下坡地。

“大家辛苦了,”薑宇涵不自然地笑笑,“坐車回去吧,晚上有新疆燒烤和啤酒,還有篝火晚會,大家要盡興啊!”

“陣亡”的軍人們都怏怏不樂,誰也沒搭理薑宇涵,薑宇涵也知道現在說什麼也沒用,這些人是他在部隊裏得罪的第一批人。可是他同時又想到,自己當初也是這麼過來的,難道他覺得趙長虹欠他什麼嗎?不對,趙長虹施舍了他薑宇涵很多,他沒有任何理由記恨趙長虹。想到這裏,薑宇涵心裏稍稍安穩了些,便喊道:“連名揚!請大夥兒上車!回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