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1 / 3)

正文 第六章

這天早晨,薑宇涵像往常一樣五點半起床,洗漱完畢後,到哨所的後山上跑步,之後在院子裏進行體能訓練。一百個俯臥撐和一百個仰臥起坐後,薑宇涵又開始舉啞鈴。薑宇涵本來身體發育得就好,經過警校三年的學習和一年的森林生活,使薑宇涵變成了真正的肌肉男。他赤裸著上身,身上的肌肉塊和曆次戰鬥給他留下的傷疤使他充滿了野性和陽剛。完成早晨例行的訓練,薑宇涵開始為自己和辛巴準備早飯。

“吃吧,狗狗,吃完了和哥哥一起巡山去。”薑宇涵說著,將盛牛奶的盤子放到辛巴跟前,他自己則坐在院子裏的木椅上啃饅頭。

這時,一陣喇叭聲傳來,薑宇涵抬頭,看到一輛軍用悍馬車已經停在院子外頭,一名身穿07式夏季武警常服的武警少校快步走進哨所,少校後麵跟著的,是兩個身穿警校學員服的年輕人。

“朱教官?”薑宇涵愣了老半天,才看出來客是誰。

一年了,朱教官還是那麼年輕,那麼有活力,而薑宇涵經過一年的森林生活,風吹日曬的,加上胡子沒有及時刮,導致他根本不像正當年的二十三歲青年。兩人站在一起,給人的感覺好像薑宇涵是朱教官的二叔。

“你好啊,宇涵,一年沒見,你已經從一個壯小夥兒變成肌肉男了。”朱教官笑著走到薑宇涵麵前,友好地伸出右手。

“這兩位是誰?”薑宇涵握住朱教官的手,眼睛卻盯著那兩個滿頭大汗的警校學員。

“你的兩個學弟,我還以為你們認識呢,來吧,兩位,這位是你們的學長,以後你們就接替學長守在這裏,一年以後,我會來這裏接你們回內衛部隊,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去收拾東西?”朱教官回頭對那兩名學員說道。

“他們是我的新搭檔?”薑宇涵問。

“不是,他們是接替你的人,宇涵,你還沒跟我介紹你近來的情況呢。”朱教官坐在木椅上說。

“還活著。”薑宇涵簡短地說道。

“過得還行?”朱教官問。

“還行,湊合混唄。”薑宇涵坐在朱教官對麵,繼續自己的早餐。

“宇涵,你變了,怎麼變得這麼冷呢?”朱教官問。

“是嗎?我沒覺得我變了,教官,你還沒告訴我,你今天怎麼有空來我這裏?”薑宇涵問。

“我可不是來這裏走親戚,我是來接你的,你不會希望在未來的五年還待在這裏吧?”朱教官笑著說。

“接我?接我去哪兒?”薑宇涵問。

“內衛部隊啊,你怎麼忘了呢?我們是錄用了你的單位啊。”朱教官說。

“可我已經被森林公安支隊錄用了,你是搞人事工作的,不會不明白吧,軍警雖然一家親,但一個在編警察是不可能變成現役軍人的,除非有特殊情況,比如說,戰爭爆發。”薑宇涵慢條斯理地說道。

“看來,我還沒給你解釋清楚,我們內衛部隊雖然不是什麼戰鬥部隊,但我們起碼還算是正規軍,正規軍就有權力征召有能力的人入伍。宇涵,我一直很欣賞你,知道你是個人才,一年以前是我們太疏忽了,才讓你來到這種鬼地方當什麼護林員,要不,你已經是軍官了。今天,機會來了,我們領導跟你的領導溝通了一下,你被調到武警內衛部隊了,這是任命狀,你已經是中國武警部隊少尉了。怎麼樣?還沒明白嗎?”朱教官說著,將一個公文袋遞給薑宇涵。

薑宇涵拆開公文袋,看了看裏邊的文件,笑了。

“收拾一下行李,我們馬上出發。”朱教官笑著說。

“人生啊,真的很難預測,一年前,我被一個黑臉大漢領到了這裏,當時,我還滿心歡喜的等待成為軍官呢,而現在,當我終於喜歡上這裏時,我卻要離開這裏,到城市當什麼內衛部隊軍官。”薑宇涵轉過身,背對著朱教官苦笑道。

“宇涵,難道你不想走嗎?還記得當年軍訓時你跟我說過的話嗎?你從小就崇拜軍人,希望當兵,今天你終於有機會實現自己的夢想了,你卻喜歡上了這裏的窮山惡水?難道你是在怪我們沒有及時錄用你?”朱教官站在薑宇涵身後問道。

薑宇涵轉過身,看了看朱教官,突然揚手指向遠處的十七號觀察哨塔樓,大聲問道:“我有什麼權力離開?為什麼偏偏是我離開?為什麼不是他們?他們也一樣全力保護這片林子,他們一樣有敬業精神和吃苦耐勞的品格,他們也一樣希望自己有朝一日建功立業、出人頭地,為什麼他們沒有我這樣的好機會?”

朱教官看了看塔樓,上麵有一個持槍的藍黑色身影。

“因為,你認識我,而我又恰恰認為你是個人才,所以,你有機會離開這裏,而他們沒有。”朱教官麵不改色地說道。

“我跟大哥發過誓,我永遠不會離開這裏,我發誓要成為這裏最忠實的守衛者。”薑宇涵低聲說。

“你說什麼?”朱教官聽不懂薑宇涵的意思。

“我的搭檔,死在了這裏,就在不遠處的一條小河邊,他愛這片林子,我也同樣喜歡這裏,我們曾經在這個小木屋裏相依為命,他是我在這裏唯一的親人,我不會棄我的親人不顧,不管我的理由多動聽,我不會離開這裏。”薑宇涵說。

“你在這裏到底經曆了什麼?”朱教官問道。

“死神的考驗,我親眼看到,那些鮮活的生命消逝在這片林子裏,我也清楚的知道,在和平時期,為了履行森警的義務,很多像我這樣的護林員犧牲在這茫茫的林海裏,他們也是人,也有父母妻兒,可他們為了自己的事業犧牲在這裏,他們圖什麼?教官,你是軍人,你能理解他們。你說,一個死去的人,會對世界有什麼追求嗎?沒有。我隻是一個死去的人,我的肉體是我的戰友派來守護這片森林的,我不求有什麼回報,也不求能夠建功立業。隻因為,當年選擇步入警界,就是選擇犧牲,選擇奉獻。今天,金錢、榮譽,對我已經沒有任何意義。”薑宇涵說。

“我明白你的意思,可你想過沒有,如果你當上軍官,特別是高級軍官,統兵數萬,可以更大限度的服務於人民。”朱教官說。

薑宇涵低下頭,似在思考朱教官的話。

“你當護林員,可以服務人民,可是,你是有能力幹大事的人,你守護這片森林,難道不覺得屈才嗎?”朱教官問道。

薑宇涵抬頭看著朱教官,朱教官也微笑著看著他。

“去收拾行李吧,我想,如果你的搭檔在,也會支持你和我走的。”朱教官說。

薑宇涵換上警服,背著巨大的背包走出哨所,那兩名來這裏鍍金的年輕學員送他到悍馬車前。

“你們不用鬱悶,總有一天,你們會喜歡上這裏,總有一天,你們會像愛自己的老婆那樣愛這裏的一草一木,總有一天,你們會對這裏產生難以割舍的情懷。不要用那種看怪物的眼神看我,這是我的老班長告訴我的,開始我也不信,咱們走著瞧吧,等明年的這個時候,朱教官來接你們時,看你們還願不願意走。”薑宇涵笑著看了看麵前兩個稚氣未脫的小學弟,又看了看兩眼擒滿淚水的辛巴,狠狠心,上了悍馬車。

在隊部辦了一係列繁瑣的手續後,薑宇涵終於脫離了森警序列。他心情複雜地跟著朱教官登上火車。這裏離薑宇涵上學所在的城市很遠,坐火車快的話也要八個小時。朱教官上車後就打起了盹,薑宇涵透過車窗,看著飛快閃過的崇山峻嶺,竟然流下了兩行熱淚。

再見了,秦大哥;再見了,四號警戒哨;再見了,辛巴;再見了,李偉泗;再見了,兄弟們;再見了,秦嶺。

經過八小時的顛簸,薑宇涵終於又一次踏上了曾經生活了三年的城市。一切還都是老樣子,車站很小,但人卻很多。公交車站點和長途客運站都擠滿了人。這是一座工業城市,經濟很發達,人口很多,與之相對應的,是嚴重的交通堵塞和空氣汙染。

一輛吉普車等候在車站外的停車場,開車的三級士官接過薑宇涵手中的行李。薑宇涵看看身邊的朱教官,問道:“我們現在去哪兒?”

“當然是送你去單位報到了。”朱教官伸伸胳膊,說。

薑宇涵即將工作的單位位於城市的西北區,離他的母校很近。這是一所部隊機關單位,聽朱教官說,薑宇涵將來的主要工作是帶兵。

“教官,我在學校學的是偵查。”薑宇涵說。

“我知道,可我們這裏沒有適合偵查專業畢業生的崗位,當然了,步入社會的大學生所從事的工作不一定是他在大學裏學的專業,這已經是非常常見的事了。”朱教官說。

吉普車駛入了一片營區,薑宇涵看到,操練場上,一群身穿迷彩服的武警戰士正在進行格鬥訓練。

吉普車停在一座辦公樓前。朱教官示意薑宇涵跟他來。

大樓裏的擺設和森警支隊隊部的辦公樓有很大不同。一來,這裏的樓門口有挎槍的戰士站崗,怎麼看都有一股十足的霸氣;二來,裏麵的工作人員一看就受過嚴格的軍事訓練,連走步都一本正經的,筆挺的軍裝穿在身上,顯得英姿颯爽。

“到底是正規軍,和警察就是不一樣。”薑宇涵在心裏念叨著。

薑宇涵那一身藍黑色的警察製服引得無數軍官側目,薑宇涵第一次感到,自己穿了四年的警服,跟武警07式製服比起來,真的很土氣。同時,他也在心裏犯嘀咕,自己在這裏回頭率這麼高,是不是自己突然間變帥了。

朱教官先領著薑宇涵到三樓一間辦公室領取軍服。換下了警察製服,薑宇涵站在落地鏡麵前,欣賞著自己的尊容。身穿武警07式製服、佩戴少尉軍銜的薑宇涵,現在很有一股英武之氣。一種從沒有過的自豪感湧上薑宇涵心頭。當年,薑宇涵第一次穿上警校學員服時,也是這種感覺。所不同的是,當時的薑宇涵還是一個膽小怕事的菜鳥。而今,經曆了一年戰鬥生活的他,身上所散發出的氣質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他再也不是從前的菜鳥了。

接下來,朱教官又帶著薑宇涵去照二寸免冠照片。武警部隊的辦事效率還是挺高的,等了沒多久,薑宇涵的照片出來了。薑宇涵拿著照片,到四樓找朱教官。

“我現在幫你辦手續呢,你先到五樓504領取軍官證,拿著這張條子和你的免冠照片去領。”朱教官說著,遞給薑宇涵一張字條,上麵寫著“憑此證領取軍官證”的字樣。

薑宇涵點點頭,走向樓梯。

他來到504門口,整理了一下領子,輕輕敲了敲門。

“請進。”室內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

薑宇涵推開門,走了進去。

“你好,我來領軍官證。”薑宇涵說著,將手中的字條和免冠照片遞給一個正在往紙上寫字的女中尉。

那名女中尉抬起頭,兩人突然同時愣住了。

“薑宇涵!”“小薇!”

兩人同時驚呼道。

小薇穿著武警07式夏季製服,佩戴著中尉軍銜。經過一年的軍隊生活,小薇身上原有的儒雅氣質融入了一股鏗鏘之美,很有些霸王花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