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頭在另一隻手手心輕捶,黃允好說待說,“楊堪這一個人賺錢多累啊,你看這次洪水退了,他還不得多加點班,工資才多點,就那一分幾厘,還傷身體。”
這話算是說到當父母的軟肋上了,楊堪爸泄氣道,“再想想,明天吧,我跟你大姨再商量商量。”
洪水退到大街上,醫院的床位也陸陸續續地搬回醫院,楊芳拍了片子,醫生的說法是可能會跛,但對走路影響不大。
可能會跛也就是可能落得個殘疾,家裏人沒敢告訴楊芳,跛腳影響小姑娘一輩子,以後參加工作,還是嫁人,都是個大問題。
水還沒完全退,照顧楊芳睡下後,楊堪父母帶著小女兒也不去了別的地方,本來不該當著孩子麵講的事情,如今也避諱不了了。
楊慧早就猜到她爸媽去表哥家是為了做買賣的事情,家裏如今到處都要用錢,不做買賣,靠著她爸爸和哥哥那點工資怎麼運轉的過來,她小聲嘀咕道,“別的親戚都去啊,我們家為什麼不去啊?”
“這不想等你哥回來再說嘛?”
“我哥脾氣那麼強,說出去的話,肯定不會收回來的。”楊慧又道,“我姐腳怎麼辦啊…”
楊堪爸一手捏了捏鼻梁,一手揣在兜裏,將身份證捏得發出聲響,“我們這兒肯定不好治,等洪水退了,帶芳芳去市裏去省裏,醫療設施總歸比我們這兒好。”
可這都得要錢啊,衣食住行,這哪一樣不要錢,治病就像是有引力的黑洞,你明知道它沒個底,但是總覺得有希望。
楊堪爸嘖了一聲,決定道,“等銀行上班了,我們去取錢。”
洪水不完全退去,楊堪他們的機動船是不允許往中下遊航行的,直到抗洪救災的戰鬥完全勝利,在外漂泊多時的人,早就按捺不住回家的心情。
機動船靠近躉船,岸邊是洪水留下的瘡痍,古老縣城在無情洪災前不堪一擊,家具雜物比比皆是,楊堪朝著家的方向狂奔,腳下踩到新生的青苔險些被絆倒,他一把扶住石梯旁的欄杆,氣喘籲籲地看著航運大廳的大門。
支離破碎的窗戶,亂七八糟的長椅,神色匆忙的工作人員,都讓楊堪頭暈目眩,出來這麼久沒聽到家裏半點消息,越是靠近家的方向,雙腿越是不聽使喚。
他靠在欄杆上喘息了一陣,航運的人搬著東西往外邊走,見到楊堪的瞬間眼神都亮了起來,“楊堪你回來啦!”
“嗯…”楊堪不知怎麼地,他竟然聽出一股劫後重生的喜悅,他沒敢多問,生怕聽到什麼駭人的噩耗,趕緊得朝裏跑去。
醫院留著楊堪一家人,允喚林回家幫忙收拾,說是收拾,不過是把家裏衝得七零八落的垃圾拾掇出來,說是一貧如洗家徒四壁不足為過。
他們這片兒,留下了的東西不多,就連黃爺爺土泥巴房子,都被衝垮了一半。
允喚林家裏有他爸爸,他提著掃帚準備去楊堪家,對著他爸道,“剩下的你收拾吧,我去楊堪家看看。”
空氣中夾雜泥土清香,整條巷子都顯露著災後的頹唐。
喚林將路當中的雜物都掃到一邊,磨磨唧唧地朝楊堪家走,人剛走過拐角,身後一聲熟悉的聲音叫住他,“允喚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