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沒人要的孩子們(下)(2 / 3)

李朝烤得還挺不錯,肉串很好吃,隻是要幾串幾串的烤,烤熟了再分,而每人分的那一點也經不住幾口,然後我們又得繼續等李朝烤完下幾串。那等食物的滋味還真不舒服。

最後,我們終究都吃飽了,個個都撐起頭來看著月亮。中秋剛過不久,月亮還算大,我們就一直盯著,良久才站起身準備收場走人,而也隻有江涼還惦記著把那些垃圾裝到口袋裏帶走。

趕在宿舍關門之前,三個人把江涼送了回去,然後我們還得回李朝父母的那間屋子清清賊貨。

回程的路上,沒有小涼,陳昆才敢正大光明的告訴李朝他白天遇到的一莊奇特的生意。“朝哥,今天有個李連傑介紹來的人,她說賣處。”

“賣什麼?什麼東西?”李朝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詫異的望著陳昆。

“賣處。”

李朝想了想,心中才有了個猜測,繼續道:“女的?賣處?”

“啊,對。”

李朝啞然的愣了一陣,才笑道:“嗬,嗬嗬,這玩意我還沒收過。”

“當時我不懂價,沒敢談,叫她明天下午去網吧找你。”

翌日下午,那女的果然來了,當時我正躺在沙發上昏睡,陳昆叫李朝的聲音把我驚醒。

“朝哥。”看那輪廓,怕是比李朝還大個兩三歲吧,相貌不錯,也白淨,綁著馬尾,身著白色的T恤,粉紅的外套,搭配一條牛仔裙。一步入網吧大門,就似乎很嫻熟很隨意的叫著李朝,但那嫻熟和隨意又像是裝出來的,因為她的表情並不自然,如果把裝出來的嫻熟和隨意去掉,剩下的她是應該怯生生的一副麵孔。

李朝把她帶過來,在我對麵的沙發上坐下,我也立刻從沙發上坐了起來,給李朝留出個位置,睡意頓時被一股好奇心驅散得了無蹤跡。

“陳昆,提四瓶汽水來。”

汽水來了,一人一瓶,陳昆站在一旁吸著,我剛睡醒,口幹,吸了幾口才放下了瓶子。隻有李朝和那女的都沒有動過。那女的仿佛是怕生,而李朝卻是在忙著上上下下的打量她。

“你多大?”李朝直切正題。

“哦,剛滿十九沒幾天。”那女的很正經的答著。應該是越年輕就越值錢吧,所以她強調著“沒幾天”。

“哦。”其實李朝以前雖然聽說過些類似的事兒,但接這種生意也是頭一次,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再問些什麼了。然後吸了一口汽水。

那女的見李朝隻“哦”了一句,還以為是他不相信,又連忙翻著提包道:“我帶著身份證,你可以看。”

李朝差點把吸進口的汽水噴出來。連忙擺著手,咽下一口氣,才說:“不用不用……”

“哦。”那女的又坐正了等我們繼續問下去。樣子尷尬得要死。我始終無法把這樣一個形象跟那些出沒於吵雜的娛樂的梭葉子聯係起來,在她眼裏絲毫看不出虛榮,輕浮,無知以及對金錢的渴望。

可李朝看著她坐得端端正正的樣子就想笑,但也忍著,隻是微笑的東看看,西瞧瞧。

“我說,你到底問呐。”我忍著笑,對東看西瞧的對李朝說著。

李朝笑著轉過頭來看著我,“我說,幫個忙,你繼續問吧。”

然後我們再也忍不住,笑彎了腰。

“好了好了,”我和李朝緩過一口氣:“你能不能別那麼別扭,像找工作似的。”

見我們笑得像瘋子一樣,那女的似乎也才舒展了一點,然後又辯解著說自己沒有別扭。

總之,後來也沒問些什麼,就閑聊了一會兒。她叫餘菁,是李連傑的鄰居,高中才剛畢業。而至於為什麼賣處,家裏的情況之類的,我們隻字未問,她也隻字未題。

李朝和我盤算了一陣子,覺得把這女的送去給郝誠看看吧,他以前不是還想纏牧盈嘛,估計會喜歡;而且他身邊那個張革,總是嬉皮笑臉,恐怕也是個色主。

晚上,帶著陳昆一起,請那女的吃了個晚飯,就帶她去了迪吧找郝誠。

我們先和郝誠談了一會兒,然後讓陳昆去把她帶了出來,她一站在郝誠麵前,又像白天見著我們一樣,裝出很嫻熟隨意的叫了聲“誠哥”。果然不出所料,郝誠一看就笑了,向我們點點頭。這一點頭表示剛才所談的價格,四千塊,成交。

大家一起玩了一會兒,喝了些酒,聽郝誠一一點評著舞池裏的美女,還強迫陳昆去唱歌,然後那張革不知道什麼時候冒了出來,身邊摟著個蠻漂亮的女人和旁人嘻嘻哈哈的開著玩笑,那女人的睫毛怎麼看也像假的,太長太黑了。

“小革,你女的不錯嘛。”郝誠衝他笑道。

“嗬嗬,那是喲,我張革的女人能差了?”他又轉過頭去對著那假睫毛女說道:“差了也得給我長成不差。”

假睫毛女很冷很酷的瞅了他一眼:“去你的。”

“李朝,你女人也不錯嘛。”張革上下打量著餘菁。

餘菁是坐在李朝和郝誠中間的,可是慢慢的,她坐著坐著就偏向李朝這邊擠,和郝誠之間就空出了一大片位置,看起來也就像是挨著李朝坐的了。

李朝看了看,向張革笑道:“嗬,這我朋友,帶出來玩玩。”

一直到深夜,我們才離開迪吧,去了百沙街附近的一家休閑中心,二樓有客房,郝誠把餘菁帶走了。而我和李朝得等著,就在一樓泡澡。

沐浴可比淋浴舒服多了,我伸直了腿坐在裏麵,無比的舒暢。

李朝無聊的把浴巾擰幹,又把它抖鬆,再疊好,浸到我屁股旁邊再一擰,氣泡就翻滾著冒起來,然後嬉笑著對我說道:“你竟敢在公共浴池裏放屁!”

“滾,滾。”我也笑道。

又泡了一會兒,我盯著清澈的池水問李朝:“四千塊,我們能分多少?”

“嗬嗬。”李朝笑了笑:“差不多,我們得分個三千吧。”

“我們還占大頭?”

“那是。”李朝又笑了笑:“比起她,我們也算有點權勢,她惹不起,而要勞煩我們幫忙,分一千塊給她可算不錯了。”

“這麼沒道德?一個好端端的女孩出來賣處,我們還吭她的錢?”

“嗬嗬,外麵都這規矩。”李朝頓了頓:“誰知道她是什麼樣的人?正兒八經的人會出來做這種事兒?你別傻了。”

“那你該問問。”

“問這些做什麼?我們也是出來賺錢的,又不是開善堂的。”李朝若有所思的看著我,看了一陣,歎了歎氣,笑道:“你別像個小孩子似的,自己的事兒都還沒搞清楚,還去同情別人。”

原來同情在這個世界上是一種幼稚的舉動。

一直泡到手指都皺了起來,我和李朝才從浴池裏爬了起來。我抱怨著這郝誠怎麼這麼久還不出來,李朝笑著說總歸得先調調情吧。

然後我們又去玩著台球打發時間。一直到雨突然傾瀉而下,遠雷陣陣。

“喲,都什麼季節了,還打雷哩。”李朝學著昨天車上那潑婦的語氣說著。

“我的媽呀,我們剛把一個女的推進火坑,不會是來打我們的吧。”

“關我們什麼事,我們還算是幫她哩。”

我們這裏就流行陣雨,雷響了一陣,然後越來越遠,漸漸的就聽不見聲了,雨也小了許多。

最後,我和李朝在大堂懶洋洋的坐了一陣子,郝誠總算容光煥發的出來了,我的心情卻莫名其妙的不爽。他笑著和李朝形容著剛才的一切,我總感覺耳朵特別的不順暢,借口買汽水走開了。

我咬著吸管,遠遠的望著郝誠在那裏數錢,我才知道,原來他隨身攜帶這麼一大疊一百的票子!數了四十張遞給李朝,然後走到門前,詫異的望了望天,“喲,下雨啦?”又倒回來提了把這裏為顧客準備的傘才離開。

李朝慢慢向我走了過來。他數出一千塊,向我一遞。“拿著。呆會兒你遞給她。”

“我?”我連忙搖搖頭。“你是朝哥,你遞。”

“朝哥叫你做事你還推遲?”

“不行,得你遞,生意是你談的,這錢當然得你給。”

李朝遲疑了一陣,笑了笑,才把一千塊收人衣服口袋裏。又把另外三千塊遞過來。“那你把這三千塊去存銀行裏。”

我猶猶豫豫的還是接過了錢,一大疊新嶄嶄的票子,在手上拍了拍:“他媽的。”

李朝看看我,看看我手裏的錢,搖搖頭,把我手裏的錢抓了回去,又數了一千塊錢出來放衣服口袋裏,把剩下的給我,“去存銀行。這可是壞規矩的事兒,要傳了出去,百沙街的雞頭們可要不爽了。而且我們可是兩個人,她是一個人,我們還得給李連傑那邊五百塊。”

我把手裏的錢甩了甩,才收到口袋裏。

當我存了錢回來,餘菁已經整整齊齊的走了下來,她見了李朝仍然叫著“朝哥”。而臉上卻沒有了白天那種不自然的表情,確切的說是什麼表情也沒有。

當李朝把兩千塊錢數給她,她並沒有點,隻是大概了看了一下遍能知道錢的數目翻了個倍。然後瞪大了眼睛連連點著頭說道:“謝謝朝哥,謝謝你們。”我的心裏莫名其妙的生出一股無名業火。

我們把她送到大門口,攔了輛出租車。李朝按照李連傑的住處給了司機一個地址,拿了二十塊錢正準備遞出去,餘菁突然擺著手說她不住那裏。

“啊?你不是李連傑的鄰居嗎?”

“嗯,以前是,現在沒住那兒了。”她向一個相反的方向望了望,繼續道:“我走回去就可以了。”

李朝這才打發走了司機,又進大堂提了把傘出來遞給她。

“以後有事兒可以來找我。”

“謝了,朝哥。”

我們就這麼站在門口,看著她的背影漸漸的消散在黑夜裏。

“今天我有點想打人。”我突然甩了甩頭,淡淡道。

“為什麼?”

“因為她說謝謝我們……”

之後我們也回去了。後來張革知道了這事兒,還特意跑來問我們,上次那女的想不想做“梭葉子”,他朋友的場子缺人,而我們隻能告訴他,那之後我們也沒再見過她人了。

後來給李連傑錢的時候,我們見著了餘菁的弟弟,李連傑說她家不寬敞,弟弟上初中的時候她就出去住了,後來也沒見她怎麼回去過,幾天前是無意中在路上碰了巧遇上,才談上這事兒,還得意的說天上白白掉了五百塊錢砸到他頭上。

我納悶的問著她家怎麼就沒響應計劃生育?李連傑說她家是想要男孩想瘋了,頂著罰款生的孩子。我驚奇這重男輕女的現象原來城裏也有。

事情過去了,李朝得回學校,我也得繼續上課,我們又開始各自的上學生活。李朝可算個比較會打交道的人了,所以早和班裏的人混熟了,而我卻呆了差不多兩三個星期,才算和班裏的人有些語言,而這些語言也是由物理和化學開始的。

有一次上課的時候,老師無意中透露出,原來我的物理成績全班第一,化學全班第二,而化學第一、物理第二的是我的同桌,那位聖賢同學。

“你很不錯嘛。”他用那雙單向透光眼睛看著我桌上的課本對我說著,而眼角的餘光似乎在打探我的全身,似乎想穿透我,一看究竟。

“嗬嗬,你也不錯。”我回應了他一句,轉頭去望向窗外,如果他想在我的眼中讀出點東西,那可就得失望了。

我沒有再說話,他保持著他的微笑,我又轉回頭來看看他,他卻並不理我。

而後,班上一有人需要問物理化學方麵的問題就會來問我或者他,再後問他的人少了,問我的人多了,我很納悶,一打聽才知道,聖賢同學講得太專業,聽不懂,我講得比較通俗,方便理解。我為此還暗暗得意,可沒得意幾天,我就又開始煩了,全纏著我一個人問還真是累人,而聖賢同學仍然保持著他的微笑。

他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我也不知道……

天氣越來越涼了,聽李朝說,江涼之所有叫江涼,就是因為她的母親是在這涼爽的季節裏生了她,一星期後就是她的生日了。

這一個星期李朝每天都打電話來跟我商量到底送什麼給她。我就給他暢想著,先得找個賓館包上幾桌,讓她能把她的同學朋友都叫來;然後買個碩大的蛋糕,得用車子才推得出來的那種;最後再當著所有人的麵送她禮物,一個小小的盒子,然後讓她拆開來,驚奇的發現裏麵是一枚要好幾位數才買得到的戒指。她一定特別有麵子,一定高興得愛死你。

李朝起初是嗬嗬的對著我笑,當我在開玩笑,而我卻認真的跟他說,就這麼辦。

“不是吧!太誇張了吧!”

“唉!中國男人就是缺乏信心,這有什麼誇張的,這書上可說了,女的都有浪漫情節,這越是誇張她就越是喜歡。”

“真……的?”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