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跑來找我說你沒去先生那兒。”素衣少年皮膚白皙,在這頗有些昏暗的林子裏亮的搶眼,腰間緊係的竹劍上還殘留暗紅液體,但一襲白衣卻是纖塵不染。
蹲在地上的男孩抬頭看到是自家兄長,便將手裏撕了的草葉丟掉,不情不願得回答:“阿哥,俺不想去私塾了。”
地上一片狼藉,滿是草葉被撕扯的殘存,少年看著地上的亂葉無奈說道:“怎麼,昨天不還是好好的嘛?”聲音多是幾分嚴厲。
男孩黝黑瘦小,小小的手上多是磨出的老繭,林子裏悶熱,頭發和短衫早已被汗水浸透貼在身上:“就是不想去了。”
“唉!”少年索性也跟著蹲在男孩身邊,仔細打量著麵前這個相同血脈的弟弟,自己已經很久沒有好好跟弟弟說過話了,阿爹說自己是家中長子,不應與弟弟妹妹們太多糾纏,而更應該跟著營裏的前輩們。
依稀還記得這個弟弟幼時身體便很差,雖比同齡的大錘要年長但卻要矮瘦很多,性子更是靦腆,哪怕見到長輩也躲在阿娘身後。但就是這個一個孩子,卻願意跑了好遠為自己送飯,想到這,少年聲音也柔了下來。
“這個理由不行,阿娘不會答應的。”少年眉頭輕鎖,宛若清泉般的眼睛透著不符合這個年齡的嚴峻。又覺得剛剛自己的話太過果斷,委婉提道:“至少要告訴阿哥為什麼不想去。”
“俺,俺想去鐵匠營...哇啊啊...”男孩往日散發著光芒的眼睛黯淡下來,不複之前的活力。眼淚在眼眶裏打轉轉,最終還是在少年的眼光下落下串成一串。
少年聞言鬆了口氣,看著哭泣不止的男孩心疼不已,輕輕將男孩摟在懷裏,細聲安慰道:“好,好,鐵牛不哭,阿哥答應鐵牛,一定能讓鐵牛去鐵匠營,不哭哈。”
男孩趴在少年懷裏像是解放了一樣,往日的委屈一下子全部湧了上來,哭個不停。少年也毫不在意染在衣上的淚水,目光滿是皎月般的柔和。
林子裏枝梢交錯,繁盛伸展開來的葉子像是織成不整的錦緞。徐風陣陣,帶著草葉的清香和夏日的灼熱彌漫在整個林子裏。
大慶山,這個沒有幾棵樹的荒山並不招人待見,但山上有廟,所以碰到些許時候還是有村民上來燒香祈福。今個兒並非良辰也非吉日,但廟裏卻迎來幾位貴客。
“穆家丫頭到了?”說話的赫然是許久不露麵的老族長,老族長已過耄耋當得起長輩,說上一句穆丫頭也能說得起。
老人家這會兒沒了往日的迷糊,弓著的腰也挺得筆直,若不是臉上花白的胡子還在,就憑這股精神勁兒全然看不出將到期頤之人。
“昨個到的,今兒應該是回去了。”答話的是站在身後的鐵家晚輩,背著烏黑色鐵錘恭恭敬敬得回答。
“那老太婆沒有動靜吧?”老族長看著麵前慈眉善目的山神像低聲問起了另一件事。
涉及到長輩,鐵家晚輩低著頭不便回答,幸好一旁的另一位老人接過話:“前些時日幫李家後輩療傷後就沒了動靜。”說罷,斟酌片刻還是勸解道:“看她那般模樣,許是過不到三年,不如....”
抬頭見老族長麵色未變,大著膽子繼續說道:“這些年,她也幫了族裏進百年,還是讓她好好的走,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