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九十一章 飲馬別塵
第一卷 第九十一章 飲馬別塵
看空中靈月映襯得清夜似是無半點塵埃一般，那如銀的月色淡淡打在了辭夏與高陽的身上，珮妝與常素奔向高陽，淚光點點的將她抱住，李恪和道元看到辭夏，雖是不如她們這般激動，卻忍不住朝他身上輕輕揮拳，笑罵著說道：“混蛋！你們究竟去了何處也不寫信回來！說！是否沒有離開長安？”
辭夏俊美的妖顏上揚起微笑，將高陽拉到身邊：“我們先是朝著江南而去，才行了不到一半，她卻有喜了；她本就喜怒無常，有了孩子就越發吵鬧，說是要回長安來找你們，去江南又還路途遙遠，不宜顛簸，我便帶著她折回了，我們去了問遙閣，但侍衛說李恪已回王府，我們又聽說你們去了外麵用膳，便到此等候了。”
珮妝看著這二人，心間越發沒由來的欣喜，將高陽的手拉住：“你啊，還是這般孩子氣！你與常素都不是讓我省心的，好啦，旅途勞頓，咱們先進去歇著可好？”
月色如霜般灑於庭前柳枝上，辭夏卻笑著搖了搖頭：“歇著？可要看看她的心情了，她說一直向往胡人的酒肆，不肯回我們在長安的府裏睡覺，偏生要等著你們回來去遊玩。”
常素玉指輕輕朝高陽額上點去，漾開一抹笑顏：“還說我不省心，你才是最不讓人消停的！你已累了，休息一日，明夜我們再去可好？你今夜是要同我與珮妝在蕭府呢，還是隨辭夏回去？”
高陽狀若秋水的眼珠轉了轉，將手挽在珮妝和常素的臂彎中，朝她倆說道：“明日去也成，反正回長安時我去見了父皇，也是有些乏了，今日我也不願多走了，我隨你們到蕭府敘敘舊！辭夏，你就同三哥和道元去吧，明日再來接我。”
辭夏看她美目中歡光閃爍，隻得歎了一聲：“去吧，隻是別著涼了。”
高陽嘻嘻一笑，迎著蕭府內明亮的燈火，挽著珮妝和常素便走了進去，道元看著三人背影離去，笑著打趣辭夏：“你從前不是最怕高陽黏著你麼？怎麼現在卻似離不了半刻一般？”
辭夏俊臉一熱，清了清嗓子說道：“從前是一切皆放不開，怕會害了她，如今一切皆雨過天晴，自是難舍了；不過現在我也怕她，她哪裏像當娘的人？從出了長安便成天上竄下跳，素日裏公主的端莊似乎都飛刀爪哇國去了，真真怕她傷了孩子……你們沒有成婚，哪裏知道被嬌妻處處把持的痛苦？走，回李恪那裏喝酒去，這途中，我可是發現了許多趣事，待會細細同你們說。”
月影婆娑，照的蕭府裏那幾杆翠竹逾靜無比，輕淡的月色侵得春末的嬌花如同被打上了冷霜，珮妝與高陽、常素在這拂拂風前，忙拉緊身上衣物，似是度了暗香藏於袖中般，高陽看著淺水中橫過珮妝的疏影，禁不住打破了這凝固般的空氣：“咱們當真要去看悅妝那潑婦麼？她這生來便像得了失心瘋的女人可是什麼事都能做的出來，再則，咱們三個，一個是大唐公主，一個是未來王妃，一個是於闐公主！就按身份，該是她來參見咱們的。”
珮妝仰頭看著天上明月，目中流過惆悵：“有些心結是要打開的，她娘的死與我有關，我不願她帶著怨恨嫁入薛家，況且她被秦媽媽埋下了毒蟲卵在身上，那疼痛發作起來是極其難捱的，我雖對她全無好感，但名義上終究是我姐姐；高陽，你身懷有孕，不宜到那地方，讓常素陪我去吧，你先回房內等我們。”
高陽點了點頭，走了幾步又回首望向她們：“你們可得注意些，但凡悅妝這樣的人，定會設法害珮妝；仔細些，可別叫她傷著了。”
夜風泠泠，吹起得翠竹嘩嘩作響，珮妝與常素目送著高陽回屋之後，便朝悅妝位於主園北麵的屋子走去，看著那小院內雜草叢生，蛛網爬滿了梁柱，常素輕輕歎道：“突然想起當年你娘失蹤後，二姨娘將你和秦媽媽趕到雜物房的情形，那時我偷偷來看你，你就坐在草堆上哭個不停，後來若非秦媽媽據理力爭，你也不能搬回到你娘住過的屋子裏去；不料十餘年過去，悅妝卻被關到了此處，唯一不同的是，當初你還有秦媽媽護著，她卻什麼也沒有，再則府內下人本就恨她霸道，現在又知道她並非你爹爹的親女，越發沒有人理會了。”
珮妝令守在此處的下人打開那斑斕的鐵鎖，待下人離去後才說道：“我娘說，再過個幾日就將她送到她外公那裏，她剛剛喪母，本應守孝一年再嫁人，但薛家卻希望快快完婚，爹娘為了顧及聲譽，隻得將她與我家撇清關係，因為到她出嫁時，是不能從正門進入薛家的，就更別說風光的大婚之禮了；看她落到這個下場，我真真覺得她可憐。”
常素隨著珮妝踏進屋內，隻見豆大的昏黃燭光下，已被體內毒蟲折磨的形銷骨立的悅妝昏睡在薄木搭成的床上，珮妝靜靜走上前去，看她蠟黃的麵上不時冒出點點痛楚之色，抬首看向常素：“你可能救她？”
風兒吹起了屋內的蛛絲，輕輕落在悅妝的枕邊，常素從袖內拿出一支針刺於悅妝額上，輕聲說道：“看她這般情況，恐是五髒六腑皆被侵蝕，我隻能叫她少難受些，救卻是救不了的。”
“唔……”悅妝耳畔傳來二人的私語，強睜開昏沉的雙目，卻看不清這二人的模樣，她早就不能清晰視物，隻能靠聽覺辨認來人，待聽清是珮妝在說話時，恨意刹那間便盈滿了枯瘦的麵上，她一把將珮妝推開，口中大喊道：“你來做什麼？給我滾！看到我這模樣你可是舒心了？你和你娘是逼死我娘的人，現在又要來害我嗎？你娘那個賤人，怕大哥會護著我，便讓皇上將他調離長安！現在你可是循著機會便找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