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沙漫漫,轉眼就將人埋了半截,睡夢中人隻覺得呼吸窒塞,然後試圖掙紮了一下,最後恍恍惚惚覺得自己掙脫出了苦海,終於能舒一口氣,便徹底昏昏沉沉睡去了。
不知模樣的怪物,嘴裏銜著不知道從哪裏討來的“土大圓”,作狗狂奔狀,一路掀起黃沙,闖進窯洞,突然刹住了腳步。
滑行半步以後強撐在原地,身體搖搖晃晃一陣兒,險些倒下去,但發覺沒倒以後,又舒心的拍拍胸口,這模樣再一看,約莫是個人,還是個小童。
小童攀起滑倒在地上的人,猜想是睡夢中又受了什麼刺激,便手腳並用,艱難的將他挪到原處,剛辦完這些,已經累的氣喘籲籲,立馬似狗般喘氣。
還有點委屈的發出“嗚嗚”的聲響。
照例將偌大的“土大圓”掰開,成小塊,一點一點的塞到對方的嘴裏,另一手拿著剛從沙地裏撿回來的小半壇子西奴酒,喂一口“土大圓”,幹一口酒。
小童大概沒什麼機會嚐酒,見到睡夢中的人反應劇烈,隻以為是傷口牽動,並沒有懷疑自己是否喂得不合適。若是對方下意識閉上嘴,她還會貼心的幫他掰開,強灌一口,然後心滿意足的看著對方滾動喉結,艱難吞咽。
這“土大圓”的功效很大,當初爺爺手下的馬匹受了傷,全是喂它醫治,他心想,反正都是救人,效果應該都一樣,況這土大圓好難得呢!得虧她本事算大,不然就隻能看著那人被埋進黃沙裏。
那男人醒來,已經是半個月以後的事情。
忽有一天,青年睜開雙眼,見到的是泛著幽光的洞口,有如虎狼之類的身影,在洞口徘徊,然後走了進來。
起初高大的身影,到了眼前,轉變成小小的一坨,似狗般並用四腳,然後緩緩的抬起兩手,捧著一顆渾圓如巴掌大的丸藥,作勢給他,淩亂的頭發下,依稀可見一雙同樣渾圓的眼球,在骨碌碌直轉。
看著麵前並用四腳的怪物,青年也不知哪根筋搭錯了,當即捧過那枚巴掌大的丸藥,在手中換著拋擲了一陣,突然……以完美的拋物線,扔向了洞口。
那並用四腳的怪物,幾乎愣在原地,不可置信的看著這一幕。是說,要她跑過去,再銜回來?真當她是那什麼?!
青年做完這一切,也有些後悔,兩人大眼瞪小眼,他甚至能從對方迷惑的眼神裏,讀出幾分要將他撕碎的憤怒,立馬解釋道:“不好意思,剛醒來,腦子抽了……”
麵前的怪物似乎很珍惜被扔出去的那枚圓球,沒怎麼搭理青年的無禮,在她那核桃大的腦仁裏,甚至沒有裝著能做出這個反應的合理解釋,於是隻是很木訥的撿回來,再遞到男人麵前。
想說“你用這個,傷好得快”,但脫口而出,隻是一陣胡亂如狗吠的“嗚嗚嗚……”
她很苦惱,青年也很苦惱,這玩意兒不能稱得上療傷秘藥吧?當初在長洲苑見過馬奴們醫治傷馬,用的全是這類被稱之為“土大圓”的秘藥,給人吃,危險了一點兒……
隻是他來不及說,那渾圓的“土大圓”又伸到了他的麵前,他忽然想起日前在鹽渠街上撕咬貴族公子的那一幕,當即握在手中,艱難吞咽。
險些被嗆到的時候,對方又貼心的遞上了水壇,青年忐忑的吞咽兩口之後,瞅著水壇莫名覺得熟悉,但又想不起來具體在哪裏見過,況那水,應當隻是附近哪條河的河水,解渴有餘,就是不太甘冽。
回頭想了想自己怎麼落到如此田地,好像是因為惹了哪位貴公子,被殺了個措手不及,然後就回了流月城,至於如何到了這裏,此處又是哪裏,一概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