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六十二章 強抱(2 / 3)

一個人靠著牆麵坐久了,會變得慵懶和無助,就會懶得連用手撐著地麵勉強自己站起來的力氣都懶得分了。陶野就是這樣,一隻手癱在收起的長腿膝蓋上,另外一隻手隨意地放在伸直的腿邊。無論哪個角度看,都可以感受到陶野身上所散發出來的孤獨和落寞。

打開房門的顧蔓,見到陶野這樣坐著,渾身都是鬆懈的狀態,並沒有平時那種咄咄逼人和冷漠了。顧蔓哭過的眼睛透著微微的紅,本打算直接用腳踢踢陶野讓陶野起來回到自己的臥室裏去休息的。

也隻是想想而已,顧蔓輕巧地蹲下去,距離陶野不遠不近的臉麵距離。聽到顧蔓開門的聲音,陶野沒有立刻抬頭去看過了四個小時終於開門的顧蔓,臉上帶著什麼樣的神情。“我以為你要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一輩子都不打算出來了。”

陶野忽然的感慨,讓顧蔓蹲著的身形晃了晃,一輩子?沈文就剛和她說了沒多久,他要守著她一輩子。想不到,他和她的一輩子,那麼短,短暫得都來不及守候,就已經揚手各自告別。穩住了心緒,顧蔓才看到陶野扭頭看向她的眼,裏麵裝滿了關心,“地板那麼涼,坐久了對身體不好。你快點回臥室去睡吧,明天還要上班。”

隻是說了這些無關陶野在想的主題的話後,顧蔓就費力地站起來,拖著拖鞋進沐浴室去洗澡。已經大半夜了,顧蔓卻是無比清醒。

那些噴灑裏連連不斷地灑出來的冷水,讓顧蔓忍不住打了個激靈。特地的不用熱水洗澡,顧蔓想讓自己在頭腦清醒時做好所有的決定,下了的決心,就不能再更改了。

冰冷的水真的可以讓煩躁不安的身心全部都冷卻下來的嗎?顧蔓終於接受,她和沈文之間,不管做了多少努力,都不可能會在一起。她不可能再回到從前的大學時光裏,變成那個何時何地都被沈文遷就和寵溺的顧蔓了。終究是時間的過錯,讓他們終於錯過。

出來看到陶野還是靠著牆坐在她的房間門口,看上去好像都懶得動一動了。沒有心情換幹的鞋子,顧蔓穿著洗澡後變得濕答答的拖鞋在走過大廳時,留下了一連串深深淺淺的水腳印。

來到陶野跟前,顧蔓沒有徹底擦幹的頭發末梢上,有一滴兩滴的水珠滴落到陶野癱放在膝蓋的手背上。“陶野,你不要這樣。我沒事,我從來就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麼脆弱和不堪一擊。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麼?”

略微抬起的眼睛看到顧蔓垂在身側的右手,陶野隻覺得心裏一疼,抬手去拉過顧蔓的右手一扯,一下把顧蔓拉倒在他的身邊。

這突然的拉扯動作嚇得顧蔓驚呼一聲,下巴吃痛地撞到陶野的膝蓋上,“陶野你幹嘛?我可沒功夫陪你玩摔跤。”

一直沒有說話的陶野看到顧蔓皺著秀眉在揉下巴,低低地問了一句,“顧蔓,疼嗎?”

這不是明知故問嗎?突如其來的拉扯和撞擊,會不疼嗎?顧蔓張嘴要回答,陶野忽然轉身伸出手臂用力地把顧蔓抱進懷裏。又霸道又強勢的擁抱,一下子讓顧蔓大腦一片空白,“我知道你疼,那為什麼不說呢?”

剛要從下巴被撞的疼痛裏緩過來的顧蔓,突然被陶野這麼緊緊地抱住,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一直在扭動。陶野意識到顧蔓的抵抗,更加大了擁抱顧蔓的力氣,就那麼緊緊地抱著沒有鬆開的意思。“陶野,你吃錯藥了?幹嘛突然抱住我?你放開,我快被你壓得喘不過氣來了。”

一直沒有放棄掙紮要脫離陶野懷抱的顧蔓,語氣很不好地大聲說話,一點也不考慮陶野的耳朵是不是會被震聾。

不管顧蔓的反抗,陶野還是抱著她,不過減輕了一些手上的力道,卻不肯鬆開。隻覺得顧蔓渾身都豎起了刺,紮人,生疼,“顧蔓,你就像一隻刺蝟。渾身都帶了傷人的利刺,卻又讓人忍不住地想要靠近,想要看清楚那渾身的尖刺下麵,隱藏著什麼樣的一顆心。”

陶野說的這些話,離顧蔓的耳朵那麼近,就算想不去聽陶野說的話,也還是一字一句重重地落在了心上。顧蔓終於不再掙紮,任由陶野抱著她一起坐在微涼的地板上。

不知怎麼的,顧蔓的眼淚就止不住地一直留下來,滴到陶野名貴的西裝上,碎了濺開到那些映著水晶吊燈明亮的光的地板上。“陶野,你說,我為什麼那麼不招人喜歡?就連說過的會一直一直都對我好的沈文,也騙我。他竟然讓他的雙胞胎哥哥來試探我,還說的冠冕堂皇,說是想知道我們之間能不能全部的信任。陶野,他怎麼可以懷疑我們之間的感情,怎麼可以懷疑我,沒有他愛我一樣,那麼愛他。我承認,我以前是脾氣不好,說話不注重語氣,還動不動地就對他不理不睬。可我已經改了那麼多了,沈文就沒有看到嗎?我為他做的改變,讓我都記不清以前那個顧蔓是什麼樣子的了。陶野,你說,我是不是很傻啊?被他們兄弟兩騙得團團轉,這幾天一直出現在我麵前的一模一樣的那張臉,竟然不是沈文。陶野,你說,連沈文都不要我了,我27歲的時候肯定嫁不出去了。”

知道顧蔓在哭,抵在他肩上的下巴一下一下的抽動,哽咽地問他這麼多顯而易見的問題。陶野還是不想鬆開顧蔓,抱著她幽幽地說,“那就不要改變,做回原來的那個顧蔓。原來的那個顧蔓,比現在的這個,更招人喜歡。”

說出了憋在心裏的疑惑和委屈,顧蔓慢慢地恢複了理智,跟著清醒過來,她不要陶野同情的擁抱,不要陶野看到這麼脆弱的自己。其實最害怕的還是,自己會淪陷在陶野這個溫暖踏實的懷抱裏,把一切當真,從此不肯離開。

連忙的,顧蔓推開陶野,緊張地站起來,匆匆忙忙地打開房門砰地一聲關上。用理智的頭腦提醒自己,陶野隻是想安慰她,剛才那個擁抱,算不上什麼,沒有任何的除了老朋友的關心在裏麵。她和陶野之間,比她想要和沈文在一起,更加困難,更加,沒有可能。

坐的有些久了,站起來是有一些搖晃,陶野收回腿單手撐著地麵才站了起來。帶了些稍稍的悲傷,陶野就直直地站在顧蔓的房間門口,伸出手掌貼在門上,隔著門動了動喉結,“顧蔓,我一直在想一件事情,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不再喜歡我了。既然你曾經那麼小心翼翼地隱藏好對我的感情,現在又是怎麼做到的,把我開始對你的感覺視而不見。顧蔓,好像,我對你的感覺,不一樣了。顧蔓,我可能……”

靠在門後麵的背立刻僵直,抵著厚實的門板好像可以感受到陶野的手傳遞出的溫暖觸覺。顧蔓慌張地轉過背,害怕陶野再說出些什麼她無法想象出來的話,“陶野,很晚了,我要休息了。你也趕緊回去休息,明天過後,我就是以前那個顧蔓了。而你,還是要做現在的這個陶野。不會變,也不能變。我們,不是最好的搭檔和老同學嗎?”

怎麼不是?他們的關係,不就是搭檔和老同學嗎?就連老朋友的程度都還不算的吧?他確實是不能變,要是變了,一切就都變了。陶野收回手緊握成拳狀,轉身抿著嘴不再說話,默默地回到自己的臥室,輕輕地關上門。

陷進了柔軟的大床裏,陶野累了仍舊是不肯閉上眼睛。床頭櫃上的那束薑花,早就在第二天的時候開敗了,隻剩一個空無一物的翠綠色花瓶安安靜靜地立在那裏。那一束薑花開的又短暫又不絢爛,就這麼默默地,在一個隻有他自己踏足的空間裏,不悲不喜地綻放,隻屬於它帶給他的心理波動。不過就是一天的時間,用盡了全部的生命來盛放。盛放過後,是否也會,淚流滿麵,無人知曉?那扇關上的門,把他和她的世界,又分成了兩端。他和她,他和他們,最終都是不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