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憶蒼自然是沒有被嚇到的,她隻覺得這孩子可愛,摸了摸他的頭,說道,“我不怕狼,我隻怕找不到她。”三天期限,其實,她不是怕找不到她,而是怕她出了事故,雖說錦歌姑娘武藝高強,可是,那一日她眼神絕望,要是自尋短見了可怎麼是好?無論如何,沒有找到她,自己都是無法心安理得過日子的。
少年眼裏閃過一絲訝異,隻因他想起了他的過去。
“有親人真好。”他開口說話的聲音有些沙啞哀傷,也許是因為他正在變聲階段的原因。
莫憶蒼隻是笑,她想告別少年,然後去往別的地方尋她,或許是在某個破廟,或許是在某個山洞,再或許是在某個農家,錦歌姑娘就在那安然睡著。她舉起手,在少年麵前揮了揮,跟他說著“再見。”轉身的時候卻被一股力道拉住,那是一雙溫暖而又粗糙的手。
“這位姑娘,別走。”少年開口,聲音卻有些急促,他一心好意,卻反而不知如何開口了,“夜裏真的危險,你留下,明天早晨我陪你去其他人家問一問好了。”他擔心莫憶蒼以為自己別有用心,不由得加快了說話的速度,解釋著,“柳葉鎮我熟,隻要你姐姐來過這裏,我就一定能替你問到消息。”
“啊?”莫憶蒼扭頭看著他拉住了自己的衣袖,沉默了。雖然是個少年,可是畢竟男女授受不親,抬頭細細看那少年的摸樣,倒也不像個壞人,她猶豫了。
是啊,這麼晚了,她難道還能一家一家敲門去問錦歌的下落麼?萬一真的碰上了豺狼虎豹可怎麼辦好?
“我叫路迪,這裏的人都認識我的。”少年加重了語氣,似乎在證明著自己確實是個好人,看著憶蒼的表情變換,他有些怯怯,突然後悔了自己莽撞的舉動,捏住她衣袖的手也不由得縮了回來,生怕她生氣,然後一巴掌狠狠地甩在自己臉上。畢竟,自己也不是個小孩了,十五歲,已經是男人了罷。
“謝謝你!我叫莫憶蒼。”莫憶蒼見那個叫路迪的少年局促不安,再次摸了摸他的頭,笑著說話。
“那我叫你憶蒼姐姐可好?”少年也笑,兩顆虎牙便露了出來,更可愛的是嘴角的兩邊也顯出兩粒酒窩。他的笑是純樸的,她仿佛似曾相識一般,不由得看出了神。
“憶蒼姐姐,你住在那屋裏吧,我在外麵守著馬。”路迪的身後是黑燈瞎火的驛站,離驛站幾米遠的地方便是馬棚,而現在他指著的就是馬棚旁的一個茅草屋子,又小又簡陋,剛開始的時候,莫憶蒼還以為是個茅房。
也許這個茅草屋子就是路迪的住處吧,她隨著路迪走向那屋子,門一推,吱呀一聲就開了,時不時有草落下來,擋在莫憶蒼的額前。屋子裏也沒油燈,借著月光看去,就隻有一張簡簡單單的一個床,床上放著一疊打滿補巴的被子,雖然破,但是也還顯得幹淨。除了床,便什麼也沒有了,但是房子卻也不顯得空蕩,因為這茅屋子確實是太小了。
“憶蒼姐姐,家裏雖然簡陋了些,別嫌棄,總比你住外麵的要好。”路迪自始至終都是看著她的,因為他要是背對著她就看不見她說些什麼了,可是他又想將棉被鋪開,讓她好休息,於是手忙腳亂的,頭扭著,看著莫憶蒼,手裏卻在抖著被子。
憶蒼覺得溫暖,上前幫他抖被子,“謝謝你,你睡吧,我睡外麵,幫你看馬。”莫憶蒼與他說話時,都習慣性的放慢,雖然他看起來是個正常的孩子,但是她也怕她說的過快,路迪沒有聽懂,而這樣,極有可能會傷害到他的自尊心。
“你嫌棄麼?”路迪本是清明的眼睛黯淡了下來,他歎了一口氣,眼睛裏有一絲薄霧籠上來,畢竟還隻是個孩子。
許久都沒有人與他這般說話了。
很小的時候,他還不會走路,隻會四肢著地地爬行,他還記得家裏很窮很窮,父母隻得帶著他和還在繈褓中的弟弟到燁城尋親。可是,才到了柳葉鎮,山裏的老虎便叼走了弟弟,自己的耳朵也被老虎弄傷,再也聽不見了聲音。父母顧不得手上的路迪,心急如焚地去尋弟弟,可是,那一去,便再也沒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