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歌,謝過王爺。”莫憶蒼看著噙著笑的慕容無心,緩緩揭下麵紗,接過酒杯,一飲而盡,始終麵無表情。
你不是不認識了麼?你不是不記得了麼?我讓你看看清楚,你眼前的人,究竟是誰?是我,是我莫憶蒼。你的承諾,你的過往你統統煙消雲散了麼?酒是極好的酒,才一下喉,便滑進了胃裏,莫憶蒼隻覺得一股熱氣直衝心田,她便開始昏昏沉沉,酒精的力量讓她不再極力壓抑自己,眼眶瞬間了起來,她在心裏對著慕容無心咆哮而去,卻又不敢溢於言表。
“不愧是燁城第一美人啊。錦歌姑娘真是生的沉魚落雁……”慕容無心抬手,將滑下的白紗替莫憶蒼係好,笑著,帶著些許調戲地說道。
眾人麵麵相覷,見殿上的皇帝仍是笑著,便又都極力附和道,“國色天香國色天香啊。”
哐當一聲,慕容南康極氣,一隻手狠狠地拍在了桌案之上,震得桌上的酒都撒了出來。這一下,皇帝反而皺眉對著慕容南康責備,“南康,怎麼這般不小心,你是太子!皇後也是,沒有好好教康兒禮數麼?”
眾人瞠目結舌,不敢有一絲聲音。顯而易見,皇帝偏愛皇長子慕容無心,縱使他犯下千般錯,皇帝卻不會怪罪於他。這表示什麼?永黎王相隔十年回到燁城,吊兒郎當,極愛美色,卻得到皇帝如此青睞,難不成皇帝有心讓國臣與外邦都分清局勢,幫永黎王拉攏人心?
“臣妾知錯。”楊皇後深吸了一口氣,臉上的不悅眾人皆知,她壓抑著,麵無表情地回話。
“兒臣知錯。”慕容南康根本沒有想到自己會被責備,一臉詫異,半天沒有反應過來,知道楊皇後對他使眼色,才不甘願地低頭認錯。
氣氛怪異。慕容嘉德有所覺察,對於慕容無心,他是有所愧疚的,所以對他百般包庇,如今這場景此番鬧下去,他都收拾不了的話,慕容無心定是免不得責罰的。但是這個兒子偏偏與他作對一般,站在殿堂之中看著那個女子出神,慕容嘉德無法,旋即揚手一揮,將莫憶蒼遣了下去。
莫憶蒼欠身,卻久久不願退下,與莫容無心這般僵持著。漸漸地,慕容嘉德已經無法穩坐如鍾,他皺起了眉,正準備開口問罪時,慕容無心終於把持不住了。
他的笑再也掛不住了。雖然她蒙住了臉,但他早就認出了,這個名叫錦歌的女子就是他的蒼蒼,她是來尋他的麼?可是,他才演好的戲,怎麼能前功盡棄呢?還是像以前一樣倔強的蒼蒼,逼著自己,與她相認。慕容無心深知,就算父皇再怎麼容忍他,也是有底線的,蒼蒼這般倔強地不肯退下,違抗聖旨,可是要被罰的。
他猶豫著,最終還是逼不得已,一伸手,不顧眾人的詫異,拉起莫憶蒼便跑出了殿外。蒼蒼,何時你才能夠長大呢?若是我真的變了,你豈不是要為此賠上性命,值得麼?
隻不過是一陣風而已,紅色的錦緞被揚起,好好地熱鬧壽宴,一下子寂靜得如同無人一般。
原本以為皇帝會為此大發雷劈。那楊皇後臉上嘴角上揚,眼中瞟過的是一絲蔑視,雲妃娘娘搖了搖頭,顯得失望之極。而一直穩如泰山的皇帝,卻出人意料的淡定,見他二人跑了出去,沒了蹤影,卻隻淡淡地吐出了兩個字,一帶而過,“繼續。”
楊皇後輕微地哼了一聲,已經奏起了樂,無人聽見。慕容南康看二人出去,已經坐不住了,看了一眼高高在上的母後對自己搖頭示意,剛才父皇的責備他不知禮數的話便耳邊回響起來,於是已經起了半截的身子,又不得不做下去,隻得坐著幹著急。
“無心哥哥……”一直走一直走,穿過了殿門,穿過拐角,穿過西門,直到拐到了停下馬車的城牆外,莫憶蒼才忍不住喊他。
前麵的人微微一怔,停下腳步來,良久,都沒有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