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在身邊,似乎永遠不會離開的人突然不見了,會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呢?
趙平不見了。下學期開學沒幾天,周娜娜興衝衝的喊了趙平去上次的遊樂場玩,可左等右等不見人,再打電話沒人接,於是便負氣回去了。第二天也沒等來趙平的電話,打過去仍然沒人接。“好啊,放我鴿子還不算,竟還不接電話,看我怎麼收拾你!”周娜娜氣衝衝的直殺到他們宿舍。一問,趙平昨天晚上沒回宿舍,他們還以為他和自己在一起呢。一種不好的預感壓了過來,他們都著了慌。電話、短信、QQ,他們輪番轟炸,卻都石沉大海。最後,他們找了輔導員,甚至報了警。
趙平找不到了。周娜娜仿佛換了一個人,恍恍惚惚,呆呆傻傻。
在一家醫院,一張病床前,一個年輕人,顫著肩膀,泣不成聲。病床上,深陷著一位病人,麵無血色,眼窩深陷,眼睛柔柔的看著他,仿佛世界上最美好的事物,總是看不夠。她吃力的抬手撫摸著他的頭發,他的臉,一遍又一遍。“平兒,你哭啥呢?媽最愛看你笑了,快給媽看看。”她認真的抹他臉上的淚水說道。趙平嘴裏不停的喊著媽,他抱住她的手在臉上,很努力的咧嘴笑著,淚水止不住的往嘴裏流。“這就對了嘛。”她欣慰的說,“就剛生你那會,你就不哭,把我們嚇得啊,又是拍又是擰......”她看著趙平,滿是幸福的回憶著,可說著說著,淚珠就下來了。“我的寶貝平兒,留你一個人在這,媽真的不放心啊!”
不知什麼時候,她睡著了,趙平也睡著了。
“快醒醒!”趙平突然覺得有人喊自己,他抬頭睜眼看是老師。“趙平小朋友,怎麼上課就睡著了,不是好孩子哦!”“老師,下次我不敢了。”他低頭嘟囔道。“那還是好孩子。”老師說著又指門口說道,“看看那是誰?”“媽!”趙平喊著噔噔跑過去,緊緊抱住胳膊。回家的路上,他拉著她的手不停晃著。前麵映著半天的霞。
趙平醒了,因為他牽著的那隻手涼了。多殘酷的夢!為什麼要醒!
缺失.......
回到學校,趙平隻想找個地方靜靜地坐著。圖書館是個好地方。正在去的路上,突然背後一沉,站立不住,往前幾個踉蹌。“他媽誰啊!”趙平爆發了出來,罵著回頭看時,見是周娜娜。隻聽她說道:“你去哪裏了,怎麼突然就回來了?”說著眼淚就止不住下來了。趙平一見到周娜娜,心就像化了一樣,奔流開來,直往眼上湧,眼眶瞬間就紅了。後麵就慌了神。“我回家了。”趙平手忙腳亂的不知如何安慰,“你別哭好不好?”正慌亂間,趙平好像突然得到神明指引一般,他愣了一下,一切都顯得格外清晰。他一把把周娜娜摟入懷中,周娜娜掙紮著打了他幾下,便慢慢停了下來。“我媽去世了,這世界就剩我一個了。”趙平低頭在她耳邊平靜的說道。他緊緊的抱著她。周娜娜抬頭看他,心中一痛,更是淚眼婆娑。“你不是一個人。”她說罷頭緊緊貼著他的胸膛,胳膊更緊緊地把他抱住。
二人就這樣抱著,再沒別的話。身邊的人看看停停走走來來,一邊的太陽冷冷暖暖高高低低。他們雕塑一樣。突然,路燈亮了,抬頭看到月亮出來了,天黑了。二人簡短告別。趙平回身回宿舍,周娜娜回身去開車。他再回頭時,看到路燈下她暖暖的的臉龐......
後麵這個地方倒經常有人在這裏擁抱,時間很久的那種。甚至還有了一個名字“瞬間”。
周六一早,趙平便接到周娜娜的電話,說是要去踏青。趙平猶豫起來,他不知道現在該怎麼麵對她,又聽到她說:“我現在在你樓下,給你5分鍾時間下來!”趙平聽了一骨碌下床,兩步到窗邊,果見周娜娜在樓下。隻見她一身白色運動裝,坐在一輛自行車上,一隻腳斜撐著。她看向窗戶,正打招呼。陽光青澀,滿滿綠色。
趙平草草洗漱,幾個大步便下了樓。見了周娜娜,竟一時忘了說話,隻是嗬嗬傻笑。半晌才蹦出一句:“早啊,娜娜!”“早啊,傻柱子!”周娜娜不住笑道。
二人出發,沒有目標也沒有方向。隻是悄悄而起的微微而清的風,吹走了天空淡淡而綿的擋著陽光的雲。
路上,周娜娜的話多了起來。她說起他們之間的種種,尤其是他戴假發那次,她說起來總是自己先笑個不停。路兩旁嫩綠的垂柳,有時拂過額頭。行至一條窄路,遇到一座小木橋,木橋下一條淺水河。周娜娜在橋上停下來。她探身看著河。河底大大小小的圓圓的石頭顯著綠色,有小小的魚,本悠悠的飄著,又猛然四散,躲得沒蹤影。“柱子,我們去玩水吧!”她回頭跟趙平說。初春水盛,春水初涼。周娜娜脫了鞋子,挽起褲腳,然後探腳進去,小心翼翼。趙平沒有攔她,隻是跟著下了水。“好涼啊!”周娜娜邊慢慢的往裏走,邊回頭跟趙平說。突然覺得腳下有東西在動,嚇得她尖叫著往趙平這邊跑,直直撞在趙平懷裏。“那邊有東西,軟軟的在我腳下動!”她縮著,驚魂未定。趙平往後踉蹌了一步,差點被撞倒。“可能是青蛙吧,沒事的!”他胳膊環住她的肩膀,安慰道。剛說完,就覺得她身上一顫,低頭看時,見她呆呆而望,一臉懼色,似乎是想了一遍剛才那東西,她又是猛烈一抖,花容失色的驚叫著推著趙平往岸上逃,甚是狼狽。水花飛濺。
“原來你怕青蛙啊!”趙平笑著說道。周娜娜隻當他是幸災樂禍,瞬間轉懼為慍,拎起鞋子便往趙平砸來。“你再說,你再說!”她嗔到。趙平本能的一側身躲過,見她生氣了,剛想上前解釋,隻聽後麵撲通一聲,忙回頭,見她的鞋在水上起起伏伏。趙平忙探腳去追。“濕了。”趙平上了岸,邊倒鞋子裏的水,邊對周娜娜說,他倒是一臉惆悵。周娜娜哦了一聲。“濕了,就不能穿了。”她看著趙平的鞋子若有所思,嘴角緩緩起了微笑。趙平心中驟起波瀾。一時涼風四起,吹得柳絲亂擺。
回去的路上,趙平索性光著腳騎車,絲毫不在乎別人的目光,竟有一種炫耀的感覺。自行車也被騎出跑車的感覺來。周娜娜戴著一個柳條編的環,趙平做的。當時周娜娜問趙平是不是以前也給別的女生編過,趙平隻是很努力的笑,並未回答。
“柱子,我們比賽吧,看誰先到學校,輸的答應一件事!”快到學校時周娜娜回頭跟趙平說,說完一個大笑臉,隨後猛地握緊車把,一俯身,衝刺起來,卻不料一腳踩滑。她翻了出去。
趙平心一揪,幾乎是跳下自行車,跌跌撞撞的撲到她身邊扶起他,一連串的問道:“娜娜,沒事吧,傷哪了?”周娜娜疼的是對他又打又咬,“都怪你,都怪你!”她眼淚都出來了。趙平任她打著,不停的應著。緩了一會,周娜娜才委屈的說道:“柱子,腳疼。”兩眼汪汪,可憐巴巴。“哪一隻?”趙平手順勢過去,剛一碰左腳,隻覺得她身子一顫。“疼!”她說道。趙平輕輕拉起褲管,隻見腳踝就像一隻生氣的小河豚,鼓鼓的竟有些可愛。趙平看著,心思全寫在了臉上。“你還敢笑!”周娜娜一抬頭見他這般表情,對著他的胸口是一頓小碎拳,兩腮氣得鼓鼓的,卻不小心牽動了左腿,才哎呦呦的停下來。“走,送你去醫院!”趙平說著一手環住她的肩膀,另一手胡亂收拾好她的包掛在脖子上。剛起身,就被周娜娜扯著脖子。“東西落了!”她伸長了手拚命去夠。趙平低頭,見是那個柳條環。
還好校醫院不遠。
隻是扭傷,趙平還是要求醫生給她打了石膏。還好右腳鞋子沒濕,趙平俯身幫她換上,穿自己鞋的時候,才覺得腳底有些刺痛,掰起腳底板看到有不少擦傷,他抹了一下,沒聲張的塞進鞋裏。打點滴的時候,趙平輕輕握著她紮著針頭的手,而她靠著他的肩膀睡著了。趙平這才從她包裏掏出一張紙,之前辦理掛號時看到的,好像上麵有自己的名字。趙平打開看到:
拯救不開心的柱子的一攬子計劃
1、帶他去踏青
2、飆車
3、一起挑戰一口氣喝冷飲
4、帶他去看喜劇
5、帶他吃好吃的
6、蹦極(待定,估計他不敢)
7、......
末尾還有一個備注:如果不幹就以還錢相要挾。
其中飆字連寫了三個都不對,最後在邊上標了個拚音。趙平看著笑著,眼淚都快下來了。良久趙平才回過來,他按原樣折好放回去。他款款看著周娜娜,頭發額頭睫毛鼻子臉頰嘴唇,像一塊快要融化的石頭。時間一滴一滴......
之後便是他牽腸掛肚的一個月,帶她打點滴哄她吃藥滿城給她買吃的還要推著她到處逛,基本上課都沒怎麼上,雖說有眾兄弟的掩護,但還是掛了一科,誰讓他結業考試時被一個電話叫走了呢。
她好利索後的一個月,趙平帶她把寫的那一頁全部做了一遍,他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記得那麼清楚。周娜娜基本上不怎麼缺課了,和班裏人也都熟了些。而趙平,看到周娜娜時總是能忘掉一切,一不見就憂心忡忡,失魂落魄的模樣。楊子江總是裝模作樣的搖著頭歎道:“空心柱子!”
大一快結束的時候,他們被通知搬宿舍,雖然之前就有傳言說十舍是給大一新生住的。女生還好,搬去靠南門的三舍,畢竟是一個比較新的樓,而他們男生就比較不幸了,一舍,和學校一起建起來的宿舍,裏麵發黃的的燈光下依然陰暗的走廊裏總覺得發著黴味,大理石地麵似乎總是髒兮兮的擦不幹淨。他們自然各個不樂意,值得欣慰的是四人寢變成六人寢,李鴻章和安儒才分了進來——一舍東296,窗在東邊,下麵是一個籃球場。彭亮在李無涯上鋪,靠門;李鴻章在楊子江上鋪,窗右側;安儒才在趙平上鋪,窗左側。一群人收拾完,出了一身汗,剛坐下,安儒才便說道:“我們去幫我們班女生搬行李去吧,之前她們跟我抱怨說東西多,不想搬呢?”一群人來了精神,催著他趕緊問下她們。安儒才這才說昨天跟她們一起上自習時已經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