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上的人逐漸多了起來,同學們三五個圍在一起,說笑打鬧,每個人臉上都掛著笑容,互相說著他們在暑假遇到的各種事,仿佛已經憋了好久,急著一吐為快。關係好的,關係差的,仿佛所有人一下都親近了許多。久違的熱鬧。
時間真是個奇怪的東西,短了讓人互相思念,長了卻讓人互相遺忘。算不上悲傷,隻不過每個人都在經曆罷了。
“你說我們的新班主任會是誰呢?”刁小蠻習慣的拍了一下趙平的後腦勺。他們一直是鄰座,有時是趙平迫於刁小蠻的淫威,有時則是天意,而更多的是習慣。不管怎樣,他是難逃她的魔掌了。
“我無所謂,誰當班主任都一樣。”的確,對於他這種萬年聽話老實好學生。“唉,你怎麼又打我頭?”他才反應過來,並一臉不滿和無奈。不過並沒什麼用。
“隻要不是王鐵棍就行。”王子鋒從一群女生中間抽身湊過來說。
“同意!”刁小蠻和王子鋒很有默契的擊了個掌。再說這個王鐵棍,他是學校裏的教務處主任,長得膀大腰圓,一臉橫肉,基本不笑,活脫一個熊瞎子,學校學生沒一個不怕他的。
鐵棍,自然不是他的真名,但沒人知道他這個外號的來曆,隻知道他外號王鐵棍。
突然,班裏靜了下來,剛才還在滔滔不停說話的所有人不約而同的停了下來,疑惑的看著別人,大眼瞪小眼。然後發現並沒有什麼,哄堂大笑,一切繼續。
估計每個人都經曆過,但沒人知道為什麼。
叮鈴鈴,上課了。
來的人不是王鐵棍,所有人都鬆了口氣,不過那口氣卻得憋著。走上講台的是他們早上遇見的‘光明頂’。他走起路來一顛一顛的,頭向前一探一探的,想鵝一樣,平時從前麵看還不覺得,現在從側麵看,滑稽極了。
“哦哦哦,”他清了清嗓子,“這個,從今天起我就擔任我們0913班的班主任,這個,我姓馮,這個,我們將一起度過高二,這個,高二是很重要的一年,這個,高一,你們可以半玩半學,但高一過去了,高二你們就得全心全意的學習,為你們高三打下一個好的基礎........
“你幹嘛呢?”趙平看她全神貫注的聽著,並且手指頭還不停的依次彎曲,伸直,搞得神神叨叨的。便趴在桌子上小聲問她。
“我在數班頭說的‘這個’呢。”她說的時候手指依然沒停。
“切,我還以為你在認真聽講呢,嚇了我一跳!”正說著,他突然坐直了。
原來班主任開始講早戀的問題了,趙平看向老師的時候,發現他正在看著自己,這把他嚇得夠嗆,“難道我喜歡班花的事被班主任發現了。”他心想。
“這個,早戀是不允許的,而且也是沒有結果的,這個,戀愛等到你們考上一個好大學,那時沒人管你們,這個,想怎麼玩就怎麼玩,想怎麼談就怎麼談,就等於到了天堂。”班主任繼續講著。
而事實證明,他說的大學等於天堂是假的,不過卻很成功的蒙騙了許多人,姑且稱之為善意的謊言吧。
班主任就這樣滔滔不絕的說了大半節課,他看了一下表,然後拿起一份名單。
“這個,我點一下名,認識一下大家。”每點一個,便看一下。
“安靜”。聽到這個名字趙平感覺心咯噔一下,像觸電一樣,眼睛不自覺的看向她,雖然隻有背影。安靜是班花的名字,名如其人。而這當然逃不過刁小蠻的眼睛。
終於,下課了。
班裏又熱鬧起來,不過討論的對象成了新班主任及其光輝事跡。
“柱子,你是不是暗戀班花?”刁小蠻把胳膊搭在趙平肩膀上湊在他耳朵上說。
“沒有,沒有,沒有!”他急忙否認,眼睛卻不停的掃著別人,如同做壞事被發現了一樣。
看著他的窘樣,刁小蠻樂得像發現了新大陸一樣。
“要不要我約她周末出來玩?”沒等他回答,刁小蠻便已向安靜走去。
“你別!”他急忙去拉她,無奈慢了一步。
這下,趙平心中忐忑極了。萬一安靜發現他喜歡她怎麼辦?以後該怎麼再見她?他心裏想著,可他卻又希望被發現,那她又會有什麼反應呢?他心中竟有了一絲期盼。可能小蠻隻是去要她一起玩,不會把我的是告訴她,那她會不會同意呢?這些在他心裏糾結在一起,卻又不斷重複。他這樣的人,永遠不敢主動去追尋,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在心裏想想而已。他不安的坐著,眼睛一動不動的盯著小蠻。
“班花,周末有空嗎?”小蠻站在安靜旁邊,雙手搭在她的肩上。
“有什麼事嗎?”她好奇的看著刁小蠻。
“我和柱子想約你周末出去玩。”她說時候指著趙平,嚇得他趕緊看向別處。
“這樣啊。”她似乎有些不想去。
“什麼,你們要去玩,帶上我唄。”王子鋒不知從哪冒了出來。好像刁小蠻說的話他都能聽見,她想做的事他都感興趣。
“好啊,我們一起去吧。”安靜看著王子鋒,卻對著刁小蠻說。
“就這麼愉快的決定了,到時不見不散。”刁小蠻一臉愉悅。她覺得四個人明顯比三個和諧多了。
刁小蠻回到座位,看到趙平在看書,可是他拿倒了。“怎麼樣,感謝我吧,幫你全搞定了。”然後狠狠的拍了一下趙平的腦袋。
“感謝你什麼?”他明顯口是心非加裝傻,因為他並沒有像往常一樣警告她不要打頭,而且說話很沒底氣。
刁小蠻看著他的動作和表情,差點笑出來。然後強忍著說道:“你看書的方式有些與眾不同嗎。”
趙平看了一下手中的書,急忙倒回來,有些尷尬的辯解道:“我就喜歡這樣看,不行啊!”
再看刁小蠻,她已經笑作一團了。搞得其他同學不明所以。
“行了,行了。”刁小蠻笑得咳了兩聲,“我們去看高一軍訓吧。”她笑得停不下來了。
趙平頭一仰,“不去!”說的是大義凜然,斬釘截鐵。
“快看,那個轉錯了。”刁小蠻指著樓下,對趙平說,“那個教官好像是以前我們班的教官?”
“好像是吧。”趙平盯著看了好一會,但也不確定。一年,就算不忘記,也隻剩下些許印象,但怎麼能憑一些破碎的印象去確定一個人呢。
“你記不記得以前軍訓的時候,你老是順拐,然後老被教官訓?”刁小蠻翻出來趙平的囧事。
不知不覺,他們便回到了軍訓的時候。
軍訓,每一個上過學的人都會經曆,但其內容似乎從沒變過。原地來回轉圈,起步走,踢正步,站軍姿,不但特別累,而且無聊。其中最恐怖的就是站軍姿和正步的分解動作,每當教官說要保持十分鍾的時候,我感覺世界都靜止了。說起其中有意思的是估計便是拉歌了吧。幾個排圍坐在一起,在教官的帶領下,比著唱軍歌,唱完了還要來幾句順口溜挑釁一下對方。這樣唱歌,恐怕除了軍訓,別無他處了吧。
時間從容的流著,不快不慢。但對於趙平來說,卻顯得慢了許多。每當想起要和班花一起去玩,就不由得激動起來,然後又想自己該說什麼話,做什麼事,會發生什麼事。然後發現時間過得更慢了,尤其當他在晚上睡不著的時候。就這樣,日子便在期盼中過著。
周末,陽光明媚。趙平很早便起床,並沒有等到刁小蠻喊他。他們約在學校門口碰麵。由於刁小蠻不會騎自行車,趙平隻好載她,不過他挺得意的,因為刁小蠻終於不如他一次。
他們都很準時。王子鋒一身運動裝,顯得陽光帥氣,趙平雖然也穿的運動服,但對比起來就像現在淘寶上的賣家秀和買家秀。安靜還是一襲長裙,長發披肩,優雅文靜。刁小蠻卻歪戴著一個鴨舌帽,調皮可愛。
“你們吃的帶足了嗎?今天我們可要玩一天。”刁小蠻問王子鋒和安靜。
“必須的,你不會忘帶了吧?”王子鋒看刁小蠻沒帶包便反問道。
刁小蠻得意的拍了拍趙平背上的大書包。
“我們先去哪玩?”王子鋒問刁小蠻。
“我們先去海邊玩吧,趁現在涼快。”刁小蠻想了一會說道。
“好,我們出發吧。”王子鋒說完便一個瀟灑轉身騎上車。
他們正準備出發,突然聽到一個小小的聲音。“不好了,我的車胎沒氣了。”他們回頭,看到安靜有些無助的看著他們,眉間微微皺起,卻惹人憐愛。趙平第一個回頭,但卻沒主動上去,他沒這個勇氣。王子鋒和刁小蠻圍上去,低頭仔細看著沒氣的車胎。
“在這!”王子鋒從車胎上拔出一個圖釘,“看來我們得先去修一下車了。”
學校旁邊有一個修車鋪。
“王大爺!”刁小蠻對著鋪子大喊。
“誰呀?”一個老頭急急忙忙走出來,全是油汙的手裏還拿著一個板子,“原來是小蠻啊,有啥事嗎?”
“車胎破了,現在能修一下嗎?”刁小蠻問道。
王大爺彎腰捏了捏車胎,“現在修不了,我一會有點急事要出去,下午才回來,要不你們先放這,我回來就給你們修。”
“那好吧,先放在你這。”她把車交給王大爺後,便走到安靜旁邊,挽起她的胳膊,轉向他們兩個說:“今天我們這兩個大美女就由你們載了,你們可要保護好了。”然後擺了一個很可愛的姿勢。
“吾等必不負所望,不知刁大美女要上哪輛車?”王子鋒附和道。
“看你表現如此良好,就你的吧。”她又轉向趙平,“柱子,我們安大美女就由你護送了,不可磕了碰了。”
“哦,知道了,知道了。”這明顯出乎趙平意料,他的臉竟有些紅了。
“好,我們出發吧!”刁小蠻說。
早晨的空氣涼涼的,很舒服。
王子鋒騎的很快,刁小蠻正坐在後麵,雙臂展開,作飛翔狀。趙平一直在後麵追趕,他緊緊握著車把,生怕有一絲晃動。安靜則靜靜的側坐在後麵,看著前麵的他們。
“柱子,你快點,我快看不到你們了,你早上沒吃飯嗎?”刁小蠻扭過頭,雙手呈喇叭狀想著趙平喊道。
“知道了。”趙平不耐煩的吼了一聲。畢竟在自己喜歡的人麵前被別人這樣說,有幾個能感覺良好的。
他們一直騎著,不停,不累。
逃離了課堂,掙脫了束縛,奔向自由的他們,怎麼會停,會累?有的隻是酣暢淋漓的呐喊,灑脫不羈的狂奔和無拘無束的旋轉。
海邊到了。
但這裏並沒有沙灘,沒有遊人,隻有沿著海鑲嵌的垂直的懸崖和崖下浸在海水中的巨大的碎石,那是被海水拍碎的懸崖。海是令人敬畏的。懸崖上沒有任何植物,光禿禿的,也許是因為風,這裏一直有風。崖頂很平,很幹淨。
刁小蠻沒等車子停下便跳了下來。她興奮的揮舞著手臂跑向崖邊,雙手放在嘴邊喊道:“大海,我來啦!”大海並沒有回聲。她回過頭,“你們快來啊!”她看到王子鋒正拿著相機,正對著她,“二班頭,你帶來相機早說嘛!來,再給我拍幾張。”說著便擺了幾個姿勢。
“好的。”王子鋒一邊答應一邊按著快門。
拍了幾張照片,王子鋒突然發現忽略了安靜,然後就把鏡頭轉向安靜。
“班花,笑一個。”
“子鋒,你能不能不要叫我班花,叫我的名字。”安靜看著王子鋒弱弱的問。
“好的,安靜。來,笑一下。”他回答的時候並沒有將相機從眼前拿下來。
安靜雙手握在背後,靜靜的注視著他,也許這是她第一次這樣看著他,看著鼻子,嘴唇,眉毛,甚至鏡頭後的眼睛,她笑了,很甜。
刁小蠻撿起一塊石頭,用力向海裏扔去,看不到激起的水花,聽不到發出的聲音,不像是小河。這裏沒有喧囂,沒有擁擠。風是濕的,吹到臉上,身上,可以聽到風聲。一道道白色的波浪向他們襲來,卻撞碎在了岩石上,激上了天空,彌漫在空氣中,涼涼的。
“我們合照一張吧。”刁小蠻提議道。
王子鋒聳了聳肩。
“這個好像不行,我沒帶腳手架。”
“這樣啊,”刁小蠻想了一下,“那就三個人合照嗎,我們四個輪流照。”
“就這麼定了,我教你們怎麼用相機。”王子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