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海城,夜裏下起罕見的暴雨。
雷聲轟鳴,雨勢滂沱,紫色的閃電如同猙獰的巨手,抓破漆黑的蒼穹。
淩晨一點,街上並無行人,如瀑的雨幕中,燈光恍惚,仿佛扭曲的油畫。
落雨走的極緩慢,她身上的衣衫濕透,緊貼在肌膚上,清晰的露出她肩頸上見骨的傷痕,巨大的痛苦從她的靈台穿入,折磨著她整個肉體,連行走都艱難。
她剛剛應了天劫。
山中有蟒,修行五百年,化為走蛟,蛟龍生有四肢,再修行五百年,一朝應天劫,受酷刑,方能脫胎換骨,變為應龍。
落雨便是一隻小小的蛟龍,可她常年走黴運,修行了許多個五百年,承受過上萬次這樣的雷刑,始終沒有化為應龍,每一次都在子夜時分,被雷火酷刑打飛在地,像一隻搖搖欲墜的風箏,啪嘰一聲落在地上。
還是臉朝下的那種。
落雨抹一把臉上的泥水,環視四周,這是個繁華的所在,她入深山修行的歲月裏,凡間的變化極大,從前緩慢的車馬變為行走迅速的轎車,巍峨的廟宇化作高樓廣廈,璀璨的燈光取代了油脂做成的燭火,從前的海城隻是一個普通的海港城市,當地的居民都是以打漁為生的漁民,淳樸又樂觀,現在卻不一樣,人們西裝革履,行色匆匆,臉上罕有笑意。
她其實對現在的凡間,有些陌生。
落雨艱難的走了一會兒,看見一個很大的房子,幹淨整潔,最重要的是,她觸摸到了溫暖。
落雨走進去,她有靈力,可以隱身,凡夫俗子根本看不見她。
房間裏有一個三四十歲的婦人,在自言自語,落雨輕輕的摸了摸她的手,感知到一些信息。
這個大房子的主人,叫做趙行淵,而這個三四十歲的婦人,是趙家的仆人,她上來檢查暖氣是否溫暖,因為趙行淵明天就要回來,他要在這個大房子裏住一段時間。
落雨蹲在暖氣旁邊,好奇的摸著暖氣堅硬的外殼,這東西真是巧妙,內裏還有水聲,明明是個鐵盒子,為什麼叫暖氣呢?
落雨迷迷糊糊地,看見一張床,這被褥看起來真軟和呀,落雨一摸便知,被麵是上等的蠶絲,她利索的滾了進去,柔軟的棉花便將她整個身體覆蓋住。
落雨想:我就躺一會兒,就一會兒。
幾個小時之後,落雨睡得朦朦朧朧的,突然唇上有異樣的觸感。
酥酥、麻麻,像是螞蟻輕輕的咬。
是一個很輕的吻。
與此同時,她的喉嚨間溢出巨大的灼燒感,肺腑間劇痛,欲嘔卻嘔不出什麼。
落雨又驚又痛,困意褪去,慌忙睜眼,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一個男人,與她相擁而臥,雙唇相貼,在她睜眼的瞬間,男人也睜大了眼睛,詫異的推開她,起身質問道:“你是誰?”
昏暗的壁燈下,映出男人頎長的身量,俊美的五官,和滿臉的疲憊之色。
是這個大房子的主人趙行淵。
落雨在地上打了個滾,整個龍都懵懵的,這個凡人竟然能看見自己?
趙行淵打開吊燈,房間亮如白晝,落雨被大亮的燈光刺得晃眼,竟流出淚來,突然被一件睡衣兜頭甩在身上,將她整個身體蓋住,落雨摸著衣服,不明所以,低頭一看,頓時滿臉通紅,自己竟然未著寸縷,少女光潔的身體顯露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