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寒正自顧自的想著,接見開始了。到處都聽見此起彼伏的打報告的聲音,到了專門的接見室,都是警察給接見的犯人一戴手銬,給武警打聲報告,就在接見室隔著一麵玻璃接見。又有誰可曾知道明,那明晃晃的手銬,刺痛了多少牽掛的眼睛。
我們每個人都迫不及待的等著接見,錐子是個孤兒,盜竊摩托車進來的,判了一年,沒人管。我們把這種家裏沒人,或有人不管的叫做:“五保戶”。除過他之外,其他人都可以接見。其中有人被叫出去了,叫出去的人歡天喜地,沒被叫到的人神色焦急,忐忑不安。
看守所接見的時間隻是兩個小時,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等待接見的人一個個被叫叫到,最終隻剩下那個叫棺材板的一個人,他不住的側耳傾聽,每一次外麵的腳步聲響起,他都直起腰板,期待的神色就像一個陷入沼澤的人,等待著那根根本就不會出現的救命樹枝。
隨著最後一個接見的人被送回,接見室得門也關上了。這意味著接見已經結束,不會再有人來了。
棺材板麵如死灰,眼神渙散,直勾勾的盯著地板,嘴裏喃喃低語,像是在為他可以預知的命運而祈禱。
回來的時候都起身站在地上,一字排開,從兜裏掏出一張張單子神采飛揚,接見完後的夥食生活就要改變了,大家心裏都想著沒事兒。
後來我知道了,那就是接見票,家裏接見送來多錢,就往這單子上添多錢,以供犯人購買物品使用。
5月中旬,一個陽光煦暖的日子,二龍喊了幾個身強力壯的犯人,跟他跑七大工區那邊轉了一遭,回來時一人扛了一根長木棍,還拖來了一架折疊梯子,一盤8號鋼絲,在我們窗外吆喝著忙起來。七大的一個犯人——估計是雜役也跟過來看熱鬧。
林子和幾個雜役、組長都跑出去湊趣,表情都挺活躍。
我趴在窗邊問老三:“弄什麼啊。”
“龍哥搞三產啦,種幾架葫蘆。”
廣瀾笑道:“給你們搭個涼棚。”
“到時候再來個花前月下。”我笑著說完,馬上覺得失語了——小石頭正在旁邊,看我一眼,臉色不很舒服。我猶豫一下,就來了氣:哥哥,本來活得就夠壓抑了,隨便說句話,還得照顧你情緒是嗎?
二龍在旁邊指揮著幾個人拿鐵鍁翻地,把土裏麵的碎磚塊精細地挑出去,一邊愜意地憧憬:“小日子得越過越滋潤才成,充滿陽光啊,老三,對不對?”說著,狠狠地戳了一下老三的腰眼兒:“對不對?”
“對對對。”老三一邊笑著跳開,一邊附和:“充滿陽光,好日子還在後頭哪。”
小老頭兒景仰地說:“龍哥簡直就是創造神啊,五大的改造環境一下就變了。”
小老頭小心地問:“主任要看見了,行嗎?”
二龍一皺眉:“去去去。主任是你爹啊?”
廣瀾笑道:“龍哥!拿鐵絲在架子上編個萬字,葫蘆長起來以後,讓它盤成一納萬萬徽!”
林子大笑起來:“還是盤成一草垛吧,到時候,讓小老頭天天鑽!”外麵的人都暴笑起來,小老頭又不敢惱,尷尬地說了句:“你淨拿我改著玩。”灰溜溜轉回工區來了。
我忍著笑,看小老頭拐回工區來,突然覺得他又沒勁又可憐,估計他喜歡後 庭之花的秘密,早就被五大一的“高層”進行了“內部掌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