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155 番外：寒煙挽素
第一卷 155 番外：寒煙挽素
(一)
宏遠二十年的冬天，天寒地凍，雪落得很大。
這是彤素在皇宮過的第四個春節，原本外麵天寒，她不願出去走動。但妁妃邀了後宮諸人賞雪，她也隻能耐著寒冷過去。
臨出門前，彤素對鏡自顧，身後宮女寧純為她發髻送去一隻朱釵。彤素顧盼間很是滿意，“陛下喜歡這樣的釵子是不是，本宮曾無意聽妁妃說起，陛下喜歡鑲著蝴蝶的釵子。”她的釵子也鏤刻出蝴蝶的樣子，別致華美。
寧純輕輕一笑，恭敬回道：“陛下寵愛昭儀娘娘，娘娘如何穿戴，陛下自然也是喜歡的。”
彤素很滿意寧純此言，心情頗好。出了殿門，雪花竟不再落了，灰色天空也倏然晴朗，透出隱約日光來。
妁妃在梅園等她，彤素一去，眾人已都到了。
平日見不得她得寵的安婕妤揚聲曼語：“素姐姐，您可是路上遇到積雪？這般姍姍來遲。”
彤素沉住氣，隻輕笑一聲，“是的，陛下非要將那座宮殿賞給我，下人們偷懶，今晨竟忘了掃雪，我那宮殿又遠，故而來遲了。”她本不欲來赴這約，陛下定不會怪她，她是後宮裏四年聖寵不衰之人，妁妃也不可能因此為難她。然而此刻安婕妤先行挑釁，她非要逞得這一口氣，轉頭朝妁妃道，“姐姐，妹妹來遲了，請您勿怪。”
妁妃不可能為難她的，“下人忘記掃雪，理應責罰，你可有絆到腳？”
聽，妁妃還替她擔憂呢！
彤素勾起一笑，抱緊懷中暖爐，搖頭，“下人其實手腳麻利得很，隻是昨夜風雪太大，或許也是疏忽罷了。陛下親自挑的奴才，疏忽這一回，我自然也不能計較。”
她抬眸暗暗瞧去，妁妃與眾人臉色皆是僵住。她收回目光，唇角不禁翹起：她四年聖寵不衰，她還有一個陛下寵若至寶的女兒，她雖隻為昭儀，卻是這後宮裏妁妃都比不過的尊貴女人。
一場賞梅盛行在這暗潮洶湧裏不歡而散，回到宮殿，彤素對鏡子自顧，她因才生過女兒，臉色略顯豐腴，但她才二十歲呢，依舊是美麗的女子。
乳娘抱來才會走路的挽蘇，彤素心中憐愛，蹲下身將挽蘇抱起，“蘇蘇，有沒有想母妃？”
挽蘇不過一歲半，會說的話太少，她隻眨著大眼，胡亂點頭，“母妃，母妃，父皇……”
聽到那聲“父皇”，彤素不禁一笑，轉身朝寧純道：“去請陛下吧。”
自從她有了挽蘇，他來她的宮殿更勤了。因為擔心原先的宮殿小，他心疼女兒，特意賜給她這樣一座華美的宮殿。
不過小半刻鍾，那個身姿挺拔的人已冒著風雪而來。他停在殿中，一身黃袍稱出帝王威儀，但麵對挽蘇，他卻斂去那些冷漠清傲，伸手接過女兒，“你想父皇了，朕的小挽蘇，叫聲父皇來聽。”
小挽蘇在他懷中歡喜得不得了，連連幾聲甜糯的“父皇”響起，讓他心情大悅。
彤素備了晚膳，用過膳，她朝寧純投去一個眼神，寧純會意退下，去點了熏香。她是聰明的女人，深知如何留住男人。這熏香摻雜藥物，會催人情.欲。
彤素媚眼勾起一笑，柔聲細語：“陛下，臣妾為您唱首曲子。”
“你唱。”他頷首，端坐前方。
她斂眉去挑弄琴弦，宛轉的聲音從朱唇逸出，繞梁不絕。
四年了，他依舊喜歡她的歌聲。從最初她無意之間在遊廊唱曲被他聽到，到此時此刻這座華美的殿堂相對而坐，她的歌喉越加動聽，深深將他迷住。
迷住，彤素忽然有些迷惑。抬眸暗瞟，他一雙深眸透過她望向了遠處，目光不在她的身上。其實或許他並不是被她的歌喉迷住，而是她的歌聲可以讓他放下一些煩惱吧！
想不通，彤素也不再多想。隻要他喜歡聽，她就可以永遠地唱下去。
她得寵四年，後宮眾人無所出，隻有她替他生了一個公主。
他也是真心喜歡她的吧！
“素素……”他像是聽得出神，忽然低低一喚，聲音遼遠而空蕩，放佛透出無盡的寂寥。
彤素心中一動，忙止住歌聲，抬眸回道：“陛下，臣妾在。”
他麵容明明是深情的，卻在她回答的時候瞬間斂去，覆上一層漠然，“唱下去。”他這樣說，聲音也忽然有些冷。
都說帝王心最難測。彤素不敢揣摩，隻將這首曲子再唱。她暗暗抬眸打量他，雖他已到中年，麵容卻依舊俊朗，他比她大了二十多歲，她卻不會計較，她喜歡這樣沉穩的男人。隻是他眸中的深意卻是她琢磨不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