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083 好好的哭
心下打定了主意，華雨兒轉過身來，展顏一笑，笑容被月光罩上了一層銀白的紗，朦朦朧朧地看不清楚：“癡人說夢？這話倒是說對了。你都不曾信我，還要和我太太平平過一輩子，可不是癡人說夢？”
葉虎的呼吸猛地一滯，他隻覺得心慢慢的沉下去，他可是曾真的冤了她？
窗外晚風簌簌，華雨兒如玉的肌膚在月色下更顯清冷，其實她也說不起來過去的什麼事，隻能淡淡的說道“不知道大人還記不記得，大人不會認為，你不提我就忘了吧？”
葉虎少年遊離在敵國之間，都不曾有過色變，可是如今麵對著華雨兒卻覺得威壓之下，連開口的力氣都沒有。他頹然地坐下，把自己默默地陷進椅子裏，就像是要縮成一團似的。
華雨兒本意是要多說幾句譏刺的話，設下“先破後立”的局的。可她認真端詳葉虎，她在他眼裏看到的竟然是滿滿的疲憊和那麼一點……愧疚？
一瞬間多少心機，多少計較，盡付流水。葉虎累了，她又何嚐不累？葉虎心懷有愧，她又憑著什麼能張牙舞爪飛揚跋扈？更何況，有一種心機，也叫見好就收。一瞬間，華雨兒不記得那些虛情假意，裝模作樣，隻是一顆心曾經受了傷的控訴，聲音帶著哽咽：“我在你家裏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你知道嘛？這些時間以來，我是怎麼過的，你知道嘛？”
這些話聽起來好熟悉啊，對了，當初分手的時候，以為會照顧自己一生一世的男人，把自己趕到了街頭時的那種無奈，一個人穿著涼薄的家居服漫無目的走在路上，一個這樣無助的少女，哭泣著，可是她隻是在路人的冷眼和鄙夷裏走下去，沒有人幫她，那一刻她就發了誓，永遠不要再那麼崩潰那麼丟臉，本來就沒人疼，搞出這麼多不過是自取其辱。
可是為什麼，今天在這個人麵前，眼淚就是止不住呢……
或許是因為在這裏的無助，或許是因為，在這個陌生的世界裏她孤寂的太久，或是因為她居然以為這個男會心疼她。華雨兒也不知道為什麼，那一刻，她忍不住的靠著門緩緩蹲下，把頭埋在臂彎裏哭的昏天暗地。葉虎看她不對，嚇得急忙起身，也不顧什麼真真假假的詢問，上前去把她緊緊箍在懷中。
華雨兒淚眼朦朧中揪住葉虎的衣袖，醉酒一般地執拗：“你聽我說，你聽我說啊！我做錯了什麼，你為什麼說變就變，說不要我，就不要我了，以前寵我的是你，把我像破布舊鞋一樣說扔就扔的也是你！根本就沒人問過我，我會不會難受，我會不會恨！說什麼若天上真有神佛，願他們代替我，保佑你，陪著你……後來呢，你就把我像個流浪貓狗一樣的不問不管。”
她越說越用力，指甲在葉虎的衣服上楞是弄出了深深的掐痕，葉虎仿佛聽到了線綻開的撕拉的聲音，但他已經沒空去理會這些事。這些都是華雨兒過往那段傷心事的經曆，她多想，多想能一口氣說出一切，可是說不出來，說不出來，那個男人連讓她說出來的機會都不曾給她，連讓她說一聲委屈的機會都不曾給她。在曾經的那個人麵前，什麼也說不出來。
她還記得，這天晚上，正是初夏的時候，耳旁響起輕微的雨聲，打在樹葉上沙沙輕響，漸漸簌簌有聲，一點點雨絲飄落在她的眼中，有點微澀，路邊已經開過季的桃花讓雨水打落，雖然天那麼黑，她卻依然能看見那點點殘紅隨水飄蕩，在這寂靜中，隱隱聽蟬聲漸漸稀疏，她左右望去，卻不曾看見一個人影，沒有，這天地間的生物好像隻有她一個而已，她四處張望，隻能看見那寂靜的黑暗，遠遠處好像有一抹光亮，卻看不清，心中隱隱覺得恐懼直如鋪天蓋地將她淹沒，那依稀可聞的蟬聲在這一刻更顯的四周安靜的讓人心慌。
可是她隻穿了一件平時穿的家居服，就那樣，拖著自己的行禮，一步一步的向前走著，大家都用異樣的眼光看著她，是因為她的打扮，還是因為她眼裏的淚，她沒有去想，也沒有心思去想，她隻知道，她隻是一個人在這裏，以後也隻有她一個人在這裏行走。曾經過往的一切，她以為自己再也不會想起來，再也不會想起那段不堪的初戀。
她以為隻要這樣，隻要忘記這一切，她就可以再世為人，已經可以不用去麵對過去的一切，她就可以釋懷了，從來不曾想到，原來，隻想起來，還是會心痛，那般的憤怒，那般的心痛。就能讓她的堅強瞬間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