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百七十一章 迎來早春(2 / 3)

漱玉抬頭,就看見了他。

雖然隻有一個模模糊糊的影子,什麼都看不清,哪怕是他那雙如狐狸般狡黠的眼睛。但漱玉卻敢篤定,那個人一定是他。

醒來時,夢裏情節已忘了大半,隻留下一個大概的輪廓。漱玉靠在床榻上,細細回想許久,可是除了那個看得不甚清楚的影子以外,竟再也沒有別的記憶了。自此是舊傷未愈,又添新愁,才下眉頭,又上心頭。

小蘭對漱玉是存了愧疚之心的,故而一直沒有勇氣敲開漱玉的門。清晨,張媽做好了飯菜,喚她吃飯,她也一直心神不定的。張媽心中生疑,於是追問道:“姑娘心裏可是有什麼心事?”

小蘭點了點頭,並不欲多言。

張媽輕歎口氣,幽幽道:“我是個老婦人,沒什麼學問,也不懂得說些好聽的話逗姑娘笑。若是玉姑娘在,她一定能夠讓你每天開心地笑。”

小蘭嗤笑道:“即使她在,我也不一定能夠每天都笑。”

張媽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長地道:“有些時候,人的欲望太大,就會蒙蔽心智。”

小蘭冷笑連連,“張媽,我不管你都知道些什麼,但是最好不要試圖勸阻我。從我走上這條路的那天起,我就沒有想過還能回頭。”

“你這又是何必……”張媽看著小蘭憤然甩袖離開的身影,禁不住歎道。

漱玉是在晨光微曦時離開的,整個惜玉府都靜悄悄,隻有鳥兒的輕啼與花兒的芬芳在空中流竄肆虐。沒有人注意到她。她看著這座曾經承載過自己悲喜歡樂的府邸,隻覺得所有的過往都像是一陣風一片雲,瞬間就能消散於無形。而她,不管伸出的手握得有多緊,也捕捉不了最後一絲溫暖。

一切的一切,都不過是場虛妄的夢。

可為何這夢醒時分,她的心卻這般疼痛?

漱玉含淚推開了門,整個人失魂落魄地往外走去。反手關上門的時候,突然覺得後頸傳來一陣痛感,眩暈的感覺頓時席卷全身,她的身體不可控製地往下倒去,恍惚間,似乎又看到了那張讓自己魂牽夢縈的臉……

霧離鎮,東城清湖畔。

這一路,冷魅是懷著一顆顫抖的心,飛掠而來。可是真的到了目的地,她的腳步卻又放緩。原來近鄉情怯,並非隻是一場笑話。

她在心裏暗暗地想,許長歌答應自己的可真的會算數?

近了,近了……

不管腳步再怎麼慢,也終究是走到了東城清湖畔。但見天地茫茫,花草樹木無不蔥蘢,而那個人,也就那樣負手而立,穿著從前在南宮府時最愛的白色長袍。僅僅一個背影而已,他不說話,可冷魅卻覺得仿佛有千萬種喜悅的聲音從耳邊掠過。她頓了頓足,揚起最美麗最明媚的笑容朝他走去。

“你終於回來了。”冷魅拉住他的衣袖,人也跟著繞到他身前,看著他巧笑倩兮。

但南宮塵卻輕輕地推開了她,眸子清澈如水,柔聲低語道:“姑娘你是誰,我們認識嗎?”

仿若雷擊,冷魅的手猛地滑落,她低頭看了看自己仍然在顫抖的指尖,又看了看南宮塵一如昨日俊美的臉,突然很想放聲大哭一場。

為什麼?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是的,他活了,屬於她的南宮塵她的夫君終於活過來了。可是,為什麼他卻忘記了過去所有的一切,沒有了過往的記憶,他,還會是她的夫君嗎?

上天,你為何要對我如此殘忍?冷魅頹然跌坐在地,不顧早春尚寒的天氣,也不顧自己石榴紅的裙子是否會被玷汙。

所有的一切,她都不想再去顧及了。

她累了,累了。真的很累了。

淚,大顆大顆地從指縫掉落。冷魅從未這樣酣暢淋漓地哭過,隻覺得全身的液體都在往雙眼處彙集。

突然,一隻手搭上了冷魅的肩膀。有溫熱的體溫透過輕薄的衣衫傳遞到冷魅身上,那溫暖稀薄,卻讓人心神俱是一蕩。冷魅抬頭,就看見南宮塵澄澈的眸子裏也跟著染上了淚光,他看著她,用微帶乞求語氣道:“可不可以不要哭了……”

“為什麼?”冷魅紅著眼睛,高抬著下巴問道。

你都已經忘記我了,那麼我的眼淚對你來說,又還會有什麼影響呢?

南宮塵捂住自己的心口,皺著眉頭,臉色茫然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隻知道看著你哭,我這裏就好痛。姑娘,我們是認識的,對嗎?”

“不,我們不認識。”冷魅搖了搖頭,一臉冷漠地道。

“可是,為什麼我卻覺得你似曾相識呢?我總覺得……”南宮塵還想再說什麼,卻被冷魅毫不留情地打斷了,冷魅嘲弄地笑道:“你的直覺,並沒有你以為的那麼準確。”

“我走了。”冷魅甩開南宮塵的手,麵色冰冷地準備起身離開。可是才剛踏出兩步,就聽見風吹衣聲獵獵作響,南宮塵已然擋在了她的前頭。

“不管怎麼樣,我都不能讓你離開。”南宮塵一臉堅定地道。

“讓開。”冷魅冷然道。

“不,我不會讓你就這樣離開的。”南宮塵並沒有被冷魅冰冷的神色給嚇到,反而語氣更為堅定起來。

冷魅視線與他在空中交接,心也是沒來由地一動,語氣也跟著軟了下來,道:“如果我不顧你的挽留執意要離開呢,你會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