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孫女兒便說了,請姨娘不要生我的氣。”雲沐特地用傷及的那隻手擦著淚,“孫女兒實在不想嫁給上官大人,可姨娘...姨娘偏偏...他們跟我說上官大人比爹爹還大...”
那手腕上的鮮血一直順著手指流在了地上,讓人看了都倒吸一口冷氣,這得多疼啊。
太醫們看了不禁眉頭皺起,可又礙於正在處理家事,不敢上前包紮。
老夫人聽了此話,氣地險些站不穩,在丫環的攙扶下才坐到椅上,沉聲道:“趙氏,當真有此事?”
秋雲沐自小老實巴交,問什麼便說什麼,這一番話,老夫人是實實在在的相信了。
趙氏不敢抬頭,回了句:“老夫人莫要聽沐丫頭的一麵之詞。”
“我倒希望你真未幹出這等醜事。”老夫人怒極反笑。
未等趙氏答話,老夫人又道:“我還有一口氣在呢,在場的都給我聽好了,府內大小事都要來向我通報。”
這哪是說給在場的人聽的,分明就是針對她一個人的,趙氏隻覺十分屈辱,一個半截入了土的老婆子也敢在她麵前耀武揚威,看她日後不一一討回來!
“謝謝祖母,謝謝祖母。祖母,姨娘還說了我是庶出,所以隻能做上官大人的妾,這是何意啊?孫女有些不明白...”雲沐聲音有些發虛,但還是令所有人嘩然。
說完這番話,雲沐便歪歪斜斜地倒在了地上,太醫再也看不下去了,把這個瘦弱的姑娘扶到了一邊,即刻替她醫治。
老夫人看著與雲氏如出一轍的眉眼,心不禁抽痛起來,若是雲氏還在,那五丫頭又何至於被欺淩至此呢?怪她一直沒有對五丫頭上心,讓趙氏鑽了空子,差點還被嫁給別人當小妾。想她雲氏一族,怎會落得如此田地!
“兒媳,兒媳不曾說過這樣的話!”趙氏急忙替自己開脫,可這番話無論如何是一個孩童所想不到的。
原本氣焰囂張的秋淺憶此時也蔫做一團,大氣不敢出。
老夫人閉上了眼,雖然她知道一切都是真的,但她仍然無法真正的處理趙氏,趙氏背後有一個強大的趙氏家族,盛寵不衰,倘若真動了她,事情隻會越來越麻煩。
可在秋府之內,她保一個人還是可以的。
“有或沒有,隻有你自己清楚,從此以後五丫頭不用你來教養,由我這個老婆子帶著,免得誰又動了什麼歪心思。你意下如何?”
趙氏頗有些洋洋得意,雖然話語裏都是對她的指責,但是還是給了她一個台階,既然給了,她下就是了。
“一切全憑老夫人做主。”
老夫人往雲沐的方向看了看,丫環便會意,攙著她又去了那裏,太醫看見老夫人走過來,拱了拱手:“五小姐已經沒有大礙了,但仍需靜養,您放心。”
“來人,將五小姐抬回房。”
原本熱鬧的房間頃刻變得冷清,趙氏從地上站起,指甲已穿過了手心的血肉,表情極為瘮人。她剛想著將上官大人送來的彩禮用來置辦些稀罕玩意兒,這雲沐就將她的計劃全盤打亂了,還讓她在眾人麵前受辱,她愈想愈氣,轉身便看見了呆坐著的秋淺憶。
“還傻坐著幹嘛?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秋淺憶隻覺十分委屈,本是眼看著選秀之日就快到了,秋雲沐成親之事又被擱淺,那自然是要同她競爭的了。秋雲沐的臉若是不好還尚不足為懼,若是好了,皇帝哪裏還會再看自己呢?
於是便想借著冬日地滑,雇人將她殺了,連死因都替她想好了——貪玩失足墜下山崖,合情又合理。
誰會想到,人算不如天算,秋淺憶自己的轎子被蒙麵人攔截,那人打昏了所有轎夫,將她拎了出來,未吐一個字就翻身上馬。
她以為是遇到了劫匪,提出將所有的錢財都給他,又大喊大叫。
那人並不為所動,隻是加快了速度向地上的她衝了過來,馬蹄恰好踩在她的腿上,她隻覺疼痛鑽心入骨,轎夫們此時也都被慘叫驚醒了,看見不遠處受傷的四小姐都匆匆跑過去,那人回望了一眼,絕塵而去。
秋淺憶在當時突然有種劫後餘生的慶幸,畢竟她安排的人,一定要看著秋雲沐死掉才可以。
誰知她被抬回府上正醫治時,聽聞秋雲沐完好無損的回來了,心中的怒火便熊熊燃燒。原本想讓她為此付出些代價,祖母又過來護著她,憑什麼,憑什麼所有好事都要落在她頭上?
“光喪著張臉有什麼用,你想贏,就得爭取。”趙氏的目光依舊凶狠。
秋淺憶看著自己包紮的如同粽子一般的腿,淚就不斷的往下墜:“我如何爭取?娘,你是沒看見祖母的態度麼?她鐵了心要護犢子,我有什麼辦法!”
這話也觸及到了趙氏心中的傷痛,想她自入了秋府以來,何曾像今日一般狼狽過,直到現在膝蓋還發著酸,她咬牙切齒道:“別以為死老婆子就能護得了她了。”
“老婆子總不能跟她一起上學,陪她外出罷,總能找到法子的。”趙氏又補充道。
秋淺憶似是想到什麼,嘴角掛上一抹笑,不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