簾塵回過頭望了望垂在身後的兩條斷鏈,不禁悶聲歎道:他是忍受著怎樣的疼痛來救自己,這粗壯的鐵鏈他又是用了多大的力氣。
“你的手?”簾塵問道。
非鬼抬起手望了望,笑了笑:“無事,會好。”他的笑有些勉強,不過又帶著一種信念,他的手會好,隻是時候未到,至於是什麼時候,他就不得而知,也許是救了朱雀之後,也許是朱雀原諒了自己,也許……也許此生都不會好,可那又何方,至少他的錯事還是挽救了一半,接下來,便是他要悄無聲息地帶著她離開,而後陪著她,直至她的傷養好,才離開。
幾步之路,她走得有些艱辛,即便身上的重量都放在了他的身上,可還是有些累,她與他都是忍著痛,在前行,在到達水牢之邊時,她回過頭朝他輕笑了聲,他也笑了。
琪兒擱下手中的蠟燭,走到邊上,伸手過來拉簾塵:“皇後姐姐,拉著我的手!”簾塵看她瘦弱的模樣,有些不好意思,可看到她的眼睛之時,她又不忍拒絕,她將手放到了琪兒手上。
非鬼單手抱住了她,幫著琪兒將簾塵往上托:“皇後,失禮了!”
在兩人的配合之下,簾塵終於離開了肮髒的臭水,隻是,她覺得有些冷,感覺有風吹過,她不由得抖索了下。
“我們快出去!”
簾塵沒有同意非鬼的話,隻是對著琪兒問道:“你是柳夢翼的親妹妹?”
琪兒搖了搖頭,她是一個姨娘所生,地位遠遠不及柳夢翼。
“你扶著我去那兒,可好?”簾塵指著水牢的另一端,那個地方懸置很多工具,有木桶,有鞭子,還有鐵鉗……都是為酷刑所用的工具,好狠,她們這是為誰準備,回想起柳夢若的話語,這個地方隻有她與柳夢翼的娘親呆過。那麼……那個女人是遭受了怎樣的酷刑。
簾塵走進看到,這些工具都是用過,那木桶上還殘留著好些鹽渣,鐵鉗上竟然有著皺起來的皮肉,幹癟了,怕是很多年了。“惡……”她感覺到肚子裏有些東西排山倒海的傾來,終於忍受不住,吐了出來。
“你還好吧?”非鬼站在起身後關切地問道。
簾塵擺了擺手,她繼續往裏走著,裏麵是一間小屋子,整理的還算是幹淨,床上鋪著一層厚厚的稻草,還有一條發黃發臭的被子,兩處皆可以隱約看到斑駁的血跡。
她返身從刑具處撈了把還算幹淨的鐵鍬,而後回到那堆稻草上,來回撥動著,她看到了一張泛黃的紙張,她拿了出來,窩在了手上。
非鬼與琪兒皆有些好奇,那張紙是誰留下,為何她會去翻這個破地方。
“你們倆假裝什麼都沒看見!”簾塵放回鐵鍬,麵色嚴肅地吩咐,她不想有太多的人牽扯進來,至少小孩子不應該被牽扯進來,隻是,她沒有想過,琪兒這次救她,就已經被扯出了她原有的人生軌跡,簾塵無論想否定,還是想撇開,都已經無法拆除她們的交叉點。
兩個人都撇過頭以表示什麼都沒看見,什麼都不知道。
簾塵站在非鬼的麵前探問道:“非鬼,你這麼做,柳夢若……”
夢若,非鬼呆滯了一瞬間,很快又恢複了原有的神采,不濃不淡地開口:“我隻不過是聽命於自己的心,而不是她。”她不是他的主人,她隻是他的恩人,這麼多年了,恩情也該是還清了,他繼續留在她的身邊隻是,貪戀而已,想要多絲溫暖而已,他愛慕她而已。可惜,她給他的溫暖,隻是為了能夠利用他,方便利用他,他於她隻是一件會思考的工具,僅此。她要得是更多,更高的位置,他給不起,這一次,就當做是了結,他與她的關係就從現在開始斷了,他的人生也該是另外一種了。
“你不後悔?”簾塵反問道,她透過他的雙眼看到了猶豫,看到了愛慕,看到了心痛,也看到了新的希望,“你真得要放下柳夢若?”
非鬼歎了聲:“不是放不放下的問題,而是選擇自己道路的問題。”他的雙眸中忽然間沒了透徹,隻剩下一股蒼涼,仿佛一瞬間老去。他對她的感情,從此隻能放在心上,或者說隻是當作了一個回憶,等年歲大的時候,他慢慢回憶自己曾經喜歡過一個女子,那時候甘願為她做任何事,即便那女子並不是很好。
簾塵輕拍了下他的肩膀,緩緩開口說道:“我願意你帶我走!”
正當非鬼想要點頭之時,樓梯口傳來有些犯冷的聲音:“我不願意。”好似和誰賭氣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