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十四章:諸葛孔明
第一卷 第二十四章:諸葛孔明
冬日,大雪,茫茫蒼蒼。
時而如柳絮般紛紛楊揚,時而又如鵝毛狀填了心塘。正如我此時的心情,紛亂不堪。
我素來討厭雪,以現在的心境倒是更加厭煩了。
停留懸廬幾近三月有餘,可是,鄴城那邊竟無一點動靜,顯奕更無消息。遣回去的家仆也無回信,許是大雪埋了路,消息無法到達。我也隻能這般安慰自己。
“丫頭,莫不是想念小娘子了?”自張飛離開後,華佗總是這般打趣,他見我不回答,幽怨道,“老頭子倒是想他想得緊。”
我淺笑,望著他方長齊妥的小山羊胡子,打趣道,“華先生可是想念他的一剪子削了你的胡須?”
“嗚,今天不提胡子,不提胡子!”他揮著手叫著。
我並無心思說笑,正色道,“那請先生切莫再提他了!”我低眉,“先生明知我心中所念。”
他見我愁上心頭,癟癟嘴,不耐煩地揮著手,叫道,“不幹了,不幹了!老頭子做不來!”
我不得想往昔灑脫之極的華佗竟這般無奈跺腳亂叫,毫無形象。一時愣在當下,不明所以。
卻聽他不複往日戲謔口氣,語重心長道,“丫頭,老頭子答應過顯奕,定要保你平安,護你周全。”
聞言,我倒真是怔住,顯奕,華佗竟是與他相識的?護我周全?什麼時候的事!
華佗不理我驚異樣,隻聽他緩緩道,“丫頭,老頭子當日得顯奕相救,才免教曹軍抓去,要不也就沒得這般自在日子。”
“哎,”他拿出葫蘆仰頭喝了口酒,深歎一口氣,道,“那時他遭諸葛之拒,自知袁家將沒,料得無暇顧你,托老頭子護著你……倒是沒想到在這能碰見你。能保你母子平安,我也是不負了顯奕之托。”
顯奕早知會如此,忽的眼前剩下他離去時的背影,難道那個時候他竟是知道一去凶險,才從沒回頭望我一眼?忽然覺得可笑之極,你不願看我,便就知道我不願看看你呢。
可是,華佗雖是名醫,但是浪跡天涯,飄無定所,顯奕又怎麼會知道我會在此與他相遇,得他庇護。
“遲早的事了。”華佗喃喃自語道。
遲早的事,是麼?曹操素有頭痛症,發作時頭痛欲裂,最是不堪忍受,尋遍眾醫無果。張仲景早已隱居撰寫醫術,不再出世。於是曹操早就下令尋找華佗,他素知曹操疑心太重,伴君如伴虎。可是遲早的事,終會被抓去。
遲早的事麼?
“我身死他處……他要納你了……於你,卻也是好事,省了顛沛流離,擔驚受怕,那樣,我也死而無憾了!”顯奕,你就篤定了,我一定會被曹操擄去?你就篤定了,我一定會隨了他?
淚就緩緩流下,濕了臉頰,再不能忍住。這些日子抵住對顯奕的想念,離家流離之苦,為了腹中之子遠在懸廬暫留,這些堅持,這些委屈,這些無奈,終於如決堤之河,洶湧而出。
積雪的日子,隻有門外的一枝老梅,開著大小的花骨朵,凝著冰雪綻放,仍是嬌豔的很。可是我內心卻是隻如冰雪,寒梅側影處,那人卻遲遲不會來。
我閉上眼,冷風舔幹了淚便不會那麼難過了。深吸一口氣,平平淡淡道,“先生可知外麵時局如何?”
“恩?”華佗望著我,歎口氣道,“丫頭,你且好好待在這,不出一月便要臨盆,切莫要想那些事了!”
我不接話,隻一味問,“到底是在怎樣了呢?”
他麵有難色,光滑的皮膚因為緊張而褶皺在一起,砸吧著嘴糊弄道,“老頭我都不曾出去過,怎的會知曉呢?”
他不肯告訴我,是不是在告訴我,我不要知道的要好,是不是在告訴我,袁家敗了。
我暗自狠狠掐了下自己,直至疼極受不了後方才放手,才清醒一點。我告訴我自己,現下不要想,不要管,現下隻管好自己便好。顯奕一定會找來,一定會!那時,我會抱著他的孩子,就在那株梅花樹下等他,為他笑盡滿樹寒梅!
沮玄的傷勢好了許多,在冬雪融化的時候,便能夠下床行走了,我們都甚是高興。兩個丫頭也一掃近日的陰霾,同著書童將院裏的積雪給掃盡,堆在一旁。雜著泥土的雪不再是純潔幹淨,倒相反,我卻是喜歡這樣的,泥土卻是讓它有了人間的味道了。
就是在這個時候,我樂於享受這種悠然鄉野的清閑生活時,我見到了那個人稱“臥龍”的諸葛孔明。
初次見他,他竟是站在那株梅花樹,花期已過,隨著冰雪一並流去,隻留半分枯枝,半分春色。
他很高,足有八尺,容貌甚是偉岸,若不是執著把羽扇,倒像是個將軍,形有英霸之器,卻在眉間流轉逸群之才,真是個天地英傑的好人兒。可是,我卻仍是不喜歡他的,正如我不喜歡雪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