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罰就認罰,反正我爽了。”
手一揮,一個爆栗響在少年的頭上,沒能躲過去。
“過了九月你還要回去上學的,知道吧?”
“嗯,就上學唄。”
“事情發生之前,確實很難說姓黃的就一定會幹壞事,你沒有上報,我們也不好說你什麼,但晚上直接動手,做了一個院子的人,你哥說,這肯定也有你的主觀願望。你爹爹讓我來教育你,除了打你一頓之外,我也想不到什麼好辦法,不過呢,比武大會的差事,你接下來就不許去了。”
“啊……我就是去當個跌打大夫……”
“還頂嘴!”
揮手,躲過去了。
“……好吧。不幹就不幹。”
“另外,出來這麼久,既然瘋夠了,就要有始有終。你不是好心替人家小姐姐做擔保嗎?她背後挨了刀,藥是不是我們出,房間是不是我們出,看護她的大夫和護士是不是我們出……”
“這個……就算是抓來的罪犯也是我們的出的啊……”
“還頂嘴。你這個不一樣!”
“好吧,不一樣就不一樣……”
“你的事情,你給我處理好,既然你做了擔保,那衛生院那邊,你去幫忙,小姑娘的照看歸你,別麻煩別人,等到她傷勢好了,處理完手尾,你回張村上學。”
“啊,憑什麼我照看……”
“她爹殺過我們的人,也被我們殺了,你說她不壞,她心裏怎麼想的你就知道嗎?你心懷惻隱,想要救她一次,給她擔保,這是你的事情吧?要是她心懷怨恨不想活了,拿把刀子捅了哪個大夫,那怎麼辦?哦,你做個擔保,就把人扔到我們這邊來,指著別人幫你安置好她,那不行……所以你把她處理好。等到處理完了,成都的事情也就結束了,你既然敢光棍地說認罰,那就這麼辦。”
少年的臉皺成包子:“額……我倒也不是不認,不過為什麼是初一姐你來說啊……”
“寧先生交給我的任務,怎麼?有意見?要不然你想跟我打一架?”
“……我覺得你就是在報複她以前是過來勾引我哥的……”
“說什麼?”
“沒什麼……認罰就認罰。我熱愛和平,不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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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認罰的章程如此這般的敲定。
對於丟了比武大會的工作,轉去照顧一個傻乎乎的女人這件事,寧忌並沒有太多的想法。心中覺得是初一姐和兄長狼狽為奸,想要看自己的笑話所致。
另一方麵,自己不過是十多歲的天真無邪的小孩子,整日參加打打殺殺的事情,父母那邊早有擔心他也是心知肚明的。過去都是找個理由瞅個空子借題發揮,這一次深更半夜的跟十餘江湖人展開廝殺,說是被逼無奈,實際上那搏殺的片刻間他也是在生死之間反複橫跳,許多時候刀鋒交換不過是本能的應對,隻要稍有差池,死的便可能是自己。
活下來了,似乎還應對從容,是件好事,但這件事情,也確實已經走到了家人的心理底線上。父親讓初一姐過來處理,自己讓大家看個笑話,這還算是吃杯敬酒的行為,可若是敬酒不吃,等到真吃罰酒的時候,那就會相當難受了,譬如讓母親過來跟他哭一場,或者跟幾個弟弟妹妹造謠“你們的二哥要把自己作死了”,弄得幾個小朋友嚎啕不止——以父親的心狠手黑,加上自己那得了父親真傳的大哥,不是做不出來這種事。
也是因此,稍作試探後,他還是爽爽快快地接下了這件事。照顧一個背後受傷的蠢女人固然有些失了英雄氣概,但自己能屈能伸、不拘小節、氣死狼狽為奸的哥哥嫂嫂。如此想想,私下裏苦中作樂地為自己喝彩一番。
對於病房裏照顧人這件事,寧忌並沒有多少的潔癖或是心理障礙。戰地醫療常年都見慣了各種斷手斷腳、腸子內髒,眾多戰士生活無法自理時,就近的照看自然也做過多次,煎藥喂飯、跑腿擦身、處理便溺……也是因此,雖然初一姐說起這件事時一副賊兮兮看熱鬧的模樣,但這類事情對於寧忌本人來說,實在沒有什麼了不起的。
當然,真到上手時,多少還會出現一些與戰場上不同的事情。
對方特別討厭他,或者說是害怕他,讓他感覺很不高興。
似乎在那天晚上的事情過後,小賤狗將自己當成了窮凶極惡的大壞人看待。每次自己過去時,對方都畏畏縮縮的,若非背後受傷隻能直挺挺地趴著,說不定要在被子裏縮成一隻鵪鶉,而她說話的聲音也與平日——自己偷窺她的時候——全不一樣。寧忌雖然年紀小,但對於這樣的反應,還是能夠分辨清楚的。
開什麼玩笑?我是壞人?我有什麼可怕的!
你們才是壞人好不好!你跟聞壽賓那條老賤狗是跑到西南來搗亂、做壞事的!你們在那個破院子裏住著,整天說那些壞蛋才說的話!我長得這麼正派,哪裏像壞人了!
何況前幾天在那院子裏,我還救了你一命!
對於這分不清好歹、忘恩負義的小賤狗,寧忌心中有些生氣。但他也是要麵子的,口頭上不屑於說些什麼——沒什麼可說,自己偷窺她的各種事情,當然不可能做出坦白,因此說起來,自己跟小賤狗不過是萍水相逢罷了,過去並不認識。
如此這般,小賤狗不給他好臉色,他便也懶得給小賤狗好臉。原本考慮到對方身體不便,還曾經想過要不要給她喂飯,扶她上廁所之類的事情,但既然氣氛不算融洽,考慮過之後也就無所謂了,畢竟就傷勢來說其實不重,並不是全然下不得床,自己跟她男女有別,哥哥嫂子又狼狽為奸地等著看笑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當然,待到她二十六這天在走廊上摔一跤,寧忌心中又多少覺得有些內疚。主要她摔得有些狼狽,胸都撞扁了,他看得想笑。這種想笑的衝動讓他覺得並非正人君子所為,此後才拜托衛生院的顧大媽每日照看她上一次茅廁。初一姐雖然說了讓他自行照顧對方,但這類特殊事情,想來也不至於太過計較。
至於有顧大媽扶著上茅房後對方吃得又多了幾分的事情,寧忌隨後也反應過來,大概明白了理由,心道女人就是矯情,醫者父母心的道理都不懂。
離開了比武大會,成都的喧囂熱鬧,距他似乎更加遙遠了幾分。他倒並不在意,這次在成都已經收獲了許多東西,經曆了那樣刺激的廝殺,行走天下是往後的事情,眼下不必多做考慮了,甚至於二十七這天烏鴉嘴姚舒斌過來找他吃火鍋時,說起城內各方的動靜、一幫大儒書生的內訌、比武大會上出現的高手、乃至於各個軍隊中精銳的雲集,寧忌都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
“哼,我早就看過了。”
“哦?怎麼看的?”姚舒斌滿臉好奇。
“不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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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走過七月下旬,又是幾番雲起雲聚。
七月二十的混亂過後,關於閱兵的話題正式的浮上台麵,華夏軍開始在城內放出閱兵觀禮的請柬,不僅僅是城內原本就擁護華夏軍的眾人得到了請帖,甚至於此時居於城內的各方大儒、名士,也都得到了正式的邀請。
為著當日去與不去的話題,城內的儒生們進行了幾日的爭辯。未曾收到請柬的人們對其大肆批駁,也有收到了請柬的儒生號召眾人不去捧場,但亦有許多人說著,既然來到成都,便是要見證所有的事情,往後即便要撰文批駁,人在現場也能說得更加可信一些,若打定了主義不參與,先前又何必來成都這一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