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道綸提起小茶壺為於和中添了茶,過得片刻,方才笑道:“有機會的,其實今日與於兄相見,原也是為的此事。”
“哦,嚴兄知道師師的近況?”
“師師姑娘至今未婚。”嚴道綸望著他笑,“如今她與那寧立恒的關係,倒是說不清楚,她早些年確實曾為華夏軍到處奔走,如今在這軍中也頗有影響力。單說去年吧,華夏軍與女真西路軍開戰,成都平原內部不平,是寧家的那位六夫人、霸刀的那位女元帥領軍清理後方,當時師師姑娘配合她處理外交事務,一文一武,黑臉白臉,配合得極好。”
嚴道綸喝了口茶:“李景深、聶紹堂、於長清……這些在川四路都算得上是根基深厚的大員,得了師師姑娘的居中斡旋,才在這次的大戰之中,免了一場禍端。這次華夏軍論功行賞,要開那個什麼代表會議,好幾位都是入了代表名單的人,今日師師姑娘入城,聶紹堂便立刻跑去拜見了……”
嚴道綸說到這裏,於和中手中的茶杯便是一顫,按捺不住道:“師師她……在成都?”
“聽說是今天早上入的城,咱們的一位朋友與聶紹堂有舊,才得了這份消息,這次的好幾位代表都說承師師姑娘的這份情,也就是與師師姑娘綁在一塊了。其實於先生啊,或許你尚不清楚,但你的這位青梅竹馬,如今在華夏軍中,也已經是一座了不得的山頭了啊。”
“……”於和中沉默片刻,隨後道,“她當年在京城便長袖善舞,與人交往間極有分寸,如今在華夏軍中負責這一塊,也算是人盡其用。而且……旁人說承她這份情,或許打的還是寧毅的主意吧,外界早就說師師乃是寧毅的禁臠,雖然如今未有名分,但盯住這等說法靠過來的投機之人,恐怕不會少。”
“於兄睿智,一言道破其中玄機。哈哈,其實官場奧妙、人情往來之訣竅,我看於兄往日便明白得很,隻是不屑多行手段罷了,為這等清節風骨,嚴某這裏要以茶代酒,敬於兄一杯。”嚴道綸大小舉杯,趁機將於和中誇讚一番,放下茶杯後,方才慢條斯理地說道,“其實從去年到如今,當中又有了不少枝節,也不知他們此番下注,到底算是聰明還是蠢呢。”
於和中皺起眉頭:“嚴兄此言何指?”
嚴道綸道:“華夏軍戰力卓絕,說起打仗,無論前線、還是後勤,又或者是師師姑娘去年負責出使遊說,都算得上是極其重要的、關鍵的差事。師師姑娘出使各方,這各方勢力也承了她的人情,往後若有什麼事情、要求,第一個聯絡的自然也就是師師姑娘這邊。然而今年四月底——也就是寧毅領兵北上、秦紹謙擊敗宗翰的那段時間,華夏軍後方,關於師師姑娘忽然有了一輪新的職務調配。”
嚴道綸看著於和中,身體前屈,壓低了聲音:“他們將師師姑娘從出使事務上調了回來,讓她到後方寫劇本、搞什麼文化宣傳去了。這兩項工作,孰高孰低,不言而喻啊。”
於和中想了想:“或許……西南大戰已定,對外的出使、遊說,不再需要她一個女人來居中斡旋了吧。畢竟擊敗女真人之後,華夏軍在川四路態度再強硬,恐怕也無人敢出麵硬頂了。”
“這自然也是一種說法,但不論如何,既然一開始的出使是師師姑娘在做,留下她在熟悉的位置上也能避免許多問題啊。即便退一萬步,縮在後方寫劇本,算是什麼重要的事情?下三濫的事情,有必要將師師姑娘從如此重要的位置上突然拉回來嗎,所以啊,外人有不少的猜測。”
他笑著給自己斟茶:“其一呢?他們猜或許是師師姑娘想要進寧家門,這裏還差點有了自己的山頭,寧家的其餘幾位夫人很忌憚,於是趁著寧毅外出,將她從外交事務上弄了下來,若是這個可能,她如今的處境,就很是讓人擔心了……當然,也有可能,師師姑娘早就已經是寧家當中的一員了,人手太少的時候讓她拋頭露麵那是不得已,空出手來之後,寧先生的人,整天跟這裏那裏有關係不體麵,所以將人拉回來……”
嚴道綸慢條斯理,侃侃而談,於和中聽他說完寧家後宮爭鬥的那段,心中莫名的已經有些著急起來,忍不住道:“不知嚴先生今日召於某,具體的意思是……”
嚴道綸頓了頓,望他一眼,雙手交握:“許多事情,眼下不必隱瞞於兄,華夏軍十年臥薪嚐膽,乍逢大勝,天下人對這邊的事情,都有些好奇。好奇而已,並無惡意,劉將軍令嚴某挑選人來成都,也是為了仔仔細細地看清楚,如今的華夏軍,到底是個什麼東西、有個什麼成色。打不打的是將來的事,如今的目的,就是看。嚴某挑選於兄過來,如今為的,也就是於兄與師師大家、甚至是往日與寧先生的那一份交情。”
他伸手過去,拍了拍於和中的手背,隨後笑道:“掏心掏肺。也請於兄,不要介懷。”
於和中大感受用,拱手道:“小弟明白。”
“今日時間已經有些晚了,師師姑娘上午入城,聽說便住在摩訶池那邊的迎賓館,明日你我一道過去,拜會一下於兄這位青梅竹馬,嚴某想借於兄的麵子,認識一下師師大家,而後嚴某告辭,於兄與師師姑娘隨意敘舊,不必有什麼目的。隻是對於華夏軍到底有何優點、如何處事這些問題,往後大帥會有需要仰仗於兄的地方……就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