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五五章 浪潮(中)(2 / 3)

鐵天鷹拱手笑道:“我就是個侍衛,諫言是諸位大人的事。”

“要是諫言不成,拖出去打板子,倒是你鐵大人負責的。”

“到時候會有關照,打得輕些。”

成舟海與聞人不二都笑出來,李頻搖頭歎息。事實上,雖然秦嗣源時期成、聞人二人與鐵天鷹有些衝突,但在去年下半年一路同行期間,這些嫌隙也已解開了,雙方還能說笑幾句,但想到仰南殿,還是不免蹙眉。

新朝廷在福州建立後,倉倉促促征用的行宮,仰南殿占地不小,但主要功能是對武朝先皇、曆代功臣的祭祀、緬懷之用。大殿裏有武朝曆代皇帝,側麵也有許多功臣的位子,譬如秦嗣源等人的位置也是有的,君武偶爾過去,祭拜的其實大抵是秦嗣源、成國公主周萱等人——康賢是入贅的駙馬,這裏沒有牌位,但祭拜周萱,也就相當於祭拜康賢了。

問題在於,西南的寧毅打敗了女真,你跑去告慰先祖,讓周喆怎麼看?你死在海上的先帝怎麼看。這不是告慰,這是打臉,若明明白白的傳出去,遇上剛烈的禮部官員,說不定又要撞死在柱子上。

“還是要封口,今晚陛下的行為不能傳出去。”說笑之後,李頻還是低聲與鐵天鷹叮囑了一句,鐵天鷹點頭:“懂。”

李頻又不免一歎。幾人去到禦書房的偏殿,麵麵相覷,一時間倒是沒有說話。寧毅的這場勝利,對於他們來說心緒最是複雜,無法歡呼,也不好談論,無論真話假話,說出來都不免糾結。過得一陣,周佩也來了,她隻是薄施粉黛,一身單衣,神色平靜,抵達之後,便喚人將君武從仰南殿那邊拎回來。

不多時,腳步聲響起,君武的身影出現在偏殿這邊的門口,他的目光還算沉穩,看見殿內眾人,麵帶微笑,隻是右手之上拿著那份由三頁紙組成的情報,還一直在不自覺地晃啊晃,眾人行禮,他笑:“免禮平身,去書房。”說著朝一旁走過去了。

禦書房內燈火通明,前方掛著的是如今支離破碎的武朝地圖,對於每日裏進來這裏的武朝臣子來說,都像是一種恥辱,地圖周邊掛著一些跟格物有關的手工器物,書桌上堆積著案牘,君武拿著那份情報麵對著地圖,眾人進來後他才轉過身來,燈火之中這才能見到他眼角微微的紅色,空氣中有淡淡的酒味。

他方才大概是跑到仰南殿那邊哭了一場,喝了些酒,此時也不避諱眾人,笑了一笑:“隨便坐啊,消息都知道了吧?好事。”繼位近一年時間來,他有時候在陣前奔走,有時候親自安撫難民,時時呼喊、聲嘶力竭,如今的嗓音微有些沙啞,卻也更顯得滄桑穩重。眾人點頭,眼見君武不坐,自然也不坐,君武的手掌拍打著桌子,繞行半圈,隨後直接在旁邊的台階上坐了下來。

禦書房中,擺放書桌那邊要比這邊高一截,因此有了這個台階,眼見他坐到地上,周佩蹙了蹙眉,過去將他拉起來,推回書桌後的椅子上坐下,君武性格好,倒也並不反抗,他麵帶微笑地坐在那兒。

成舟海、聞人不二、李頻三人對望一眼,稍許猶豫之後正要諫言,桌子那邊,君武的兩隻手掌抬了起來,砰的一聲用力拍在了桌麵上,他站了起來,目光也變得嚴肅。鐵天鷹從門口朝這邊望過來。

“我知道你們為什麼不高興,但是朕!很!高!興!”

身居高位久了,便有威嚴,君武繼位雖然隻有一年,但經曆過的事情,生死間的抉擇與煎熬,已經令得他的身上有了不少的威嚴氣勢,隻是他平素並不在身邊這幾人——尤其是姐姐——麵前展露,但這一刻,他環顧四周後,一字一頓地開了口。先是用“我”,隨後稱“朕”。

他舉起手中情報,隨後拍在桌子上。

“從三月底起,我們拿到的,都是好消息!從去年起,我們一路被女真人追殺,打著敗仗的時候我們拿到的西南的情報,就是好消息!餘餘!達賚!銀術可!拔離速!完顏斜保!完顏設也馬!這些名字一個一個的死了!今天的消息裏,完顏設也馬是被華夏軍當著粘罕老狗的麵一刀一刀劈開的!是當著他的麵,一刀一刀把他兒子劈死了的!粘罕和希尹隻能逃跑!這個消息!朕很高興!朕恨不得就在漢中親眼看著粘罕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