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部分人的恐懼感,在第二輪火箭轟炸後的片刻,也已經產生了。
火箭彈第二輪的飽和發射,以五枚為一組。七組一共三十五枚火箭彈在短暫的時間裏拍成長排落於三萬人衝陣的中軸上,升騰的火焰甚至一度壓倒了女真大軍衝陣的聲音,每一組火箭彈幾乎都會在地麵上劃出一道曲線來,人群被清空,人體被掀飛,後方衝鋒的人群會陡然間停下來,隨後形成了洶湧的擠壓與踩踏。
有一組火箭彈更是落在了金人的炮兵彈藥堆裏,形成了更為狂烈的連鎖爆炸。
衝鋒的中軸,陡然間便形成了混亂。
一些人甚至是下意識地被嚇軟了腳步。
而在鋒線上,四千餘把火槍的一輪射擊,更是吸收了飽滿的鮮血,短時間內上千人的中槍,近兩千人的翻摔滾倒,也委實是猶如大壩決堤、洪水漫卷一般的宏偉景象。這樣的景象伴隨著巨大的煙塵,後方的人轉眼間推展過來,但整個衝鋒的陣線實際上已經扭曲得不成樣子了。
通常來說,久經沙場的人會習慣一種說法。戰場之上,普通的軍隊損失過一成就會崩潰,能承受兩成損傷的已經是精兵,能承受三成以上損失而不崩潰的,則是可以縱橫天下的強軍。但這樣的說法,實際上也有他的適用範圍。
一成、兩成、三成損傷的分別,主要是指軍隊在一場戰鬥中一定時間內能夠承受的損失。損失一成的普通軍隊,收攏之後還是能繼續作戰的,在連續的整場戰役中,則並不適用這樣的比例。而在眼前,斜保率領的這支複仇軍以素質來說,是在普通作戰中能夠損失三成以上猶然能戰的強軍,但在眼前的戰場上,又不能適用這樣的衡量方法。
第一時間的損傷,太大了。
作戰第一時間激發起來的勇氣,會令人暫時的忘卻恐懼,不顧一切地發起衝鋒。但這樣的勇氣當然也有極限,如果有什麼東西在勇氣的巔峰狠狠地拍下來,又或者是衝鋒的士兵突然反應過來,那看似無限的勇氣也會陡然跌落穀底。
三排的火槍進行了一輪的射擊,隨後又是一輪,洶湧而來的大軍風險又如同洶湧的麥子一般倒下去。這時候三萬女真人進行的是長達六七百米的衝鋒,抵達百米的鋒線時,速度其實已經慢了下來,呐喊聲固然是在震天蔓延,還沒有反應過來的士兵們仍舊保持著昂然的鬥誌,但沒有人真正進入能與華夏軍進行肉搏的那條線。
穿沉重盔甲的女真將領此時或許還落在後頭,穿著輕薄軟甲的士兵在越過百米線——或者是五十米線後,實際上已經無法抵抗火槍的穿透力。
火槍機械般的進行了數輪射擊,有少量士兵在飛來的箭矢中受傷,亦有數杆火槍在射擊中炸膛,反而傷到了射手本人,但在隊列當中的其他人隻是機械地裝彈、瞄準、射擊。此後第三輪的火箭彈發射,數十火箭彈在女真人衝鋒的百米線上,劃了一條歪歪扭扭的線。
恐懼,便再也壓不住了。
一些滾落地麵的士兵開始裝死,人群之中有奔跑的士兵腿軟地停了下來,他們望向周圍、甚至望向後方,混亂已經開始蔓延。完顏斜保橫刀立馬,呼喊著周圍的將領:“隨我殺敵——”
之後又有人喊:“停步者死——”這樣的呼喊固然起了一定的作用,但事實上,此時的衝鋒已經完全沒有了陣型的約束,軍法隊也沒有了執法的餘裕。
華夏軍的陣地當中,寧毅指揮火箭彈的方陣:“準備三組,往他們的後路劃一下,告訴他們,走不了——”
此後,部分女真將領與士兵朝著華夏軍的陣地發起了一輪又一輪的衝鋒,但已經無濟於事了。
午時未盡,望遠橋南端的平原之上無數的煙塵升騰,華夏軍的火槍兵開始列隊前進,軍官朝著前方呼喊“投降不殺”。火箭彈不時飛出,落在逃散的或者進攻的人群裏,大量的士兵開始往河邊潰退,望遠橋的位置遭到火箭彈的陸續集火,而絕大部分的女真士兵因為不識水性而無法下河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