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朝的這類煙火武器,幾十年前就已經有了,然而基本沒什麼大的作用,射程短威力差,容易爆膛炸自己眼睛。雖然自華夏軍崛起後,各方勢力對於火藥都變得極為重視,但至少對於這突火槍,暫時還未曾在哪場大戰役中發揮光彩。
劉光繼知道華夏軍的威名,這時候看見不太能理解的畫麵,他皺了皺眉,然而在他的背後,並沒有多少轉圜的餘地。在宗弼的命令中,他必須迅速地突破朝先嶺,切入正在撤退的華夏軍的中路。
即便有大炮,也是一樣打……
略看了看對方的整個防禦線,劉光繼咬了咬牙,這樣的收縮地形中,自己要進攻,對方的大炮是最怕的武器。但沒有其它的辦法,在過往的經驗中,大炮越是猛烈,進攻也越要激烈,唯有一口氣突破到對方陣地當中,才能打破對方的防禦策略。好在自己這邊,人手終究是夠的。
“娘的!人死鳥朝天……”劉光繼衝自己的手掌吐了兩口口水,隨後揮動了長刀:“吹號!兒郎們,都給我準備好——”
淒烈的號聲響在這山口之中了,各軍列陣,劉光繼策馬而行,在己方軍陣前大聲地鼓舞著士氣。另一端,羅業的目光沉穩,他走下觀察的大石頭,來到陣型一側,接過鼓槌,開始用力敲打起前方的大鼓來。
鼓聲轟鳴,隨著呼吸而動,軍列中的士兵端起了如林的槍口。戰場廝殺,一鼓作氣、二而衰、三而竭,這一刻,渴望著迅速決定戰鬥的雙方都將士氣提振到了最高。
這一天的午時三刻,劉光繼的軍隊展開了衝鋒。周圍的地勢複雜,迂回包抄已經太遠,他不可能等下去了。在軍令的驅趕下,軍隊的前鋒在一支輕騎隊伍的帶領下呈扇形湧入山口的坡地,大炮的聲音響了起來,軍列如潮水般湧上,這支遼東軍隊歇斯底裏的呐喊,射出了第一波箭矢。
華夏軍的一方,麵對著射來的箭矢,長長的隊列紋絲不動地舉槍站立著。由於隊列狹長,這倉促而來的拋射並未造成多少的傷亡,有稀稀拉拉的幾人中了箭。前方的衝鋒洶湧而來,輕騎馬隊與後方士兵拉開了距離,陣型隨著地勢收縮開始彙集。有人的手高高的舉在空中。
“穩住——”
“穩住——”
……
“……”
……
“放!”
……
扇形的山口處,馬隊已洶湧而來,一排長長的火槍轟然發射了。六十餘丈的看起來並不長的陣列,三百聲槍響,三百簇青煙,三百發的鉛彈越過了地麵,同時向前延伸,血花在前方綻放開來。
火槍發射之後,士兵已迅速的蹲下。隨著變化的鼓聲,第二隊的三百支火槍已經舉起來。
“第二隊預備——”
“——放!”
青煙在無數轟鳴中升騰。
“穩住!”
“第三隊預備——”
“——放!”
收縮的坡地,化為吞沒生命的巨口。
這是徐州大撤退的一隅,它並未阻止住女真人南下的步伐,在當時,也並未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在整個徐州大撤退的過程中,劉承宗利用複雜的地形優勢展開反攻,先後擊潰了數萬試圖搶功的女真追兵,收割了女真東路軍的數千人頭。而在五月二十三這天朝先嶺的戰鬥中,羅業打散了劉光繼的瘋狂進攻後展開反攻,於未時二刻斬殺了因為戰局失利而率隊衝鋒的劉光繼,進而打散整個攻擊隊伍。
在女真人與華夏軍進行的一係列戰役中,麵對著華夏軍這樣的武勇,女真方麵漸漸的也見怪不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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閃電霎時間亮起來,轟鳴的雷聲震動天空。
成都,雷雨。
茶樓的房間裏,成舟海麵色陰沉地站在窗邊,聽著下方的街道與廣場上傳來的沸騰的人聲。一場公審大會已經進入尾聲了,人群之中罵聲幾乎掩蓋了天上的雷聲:“殺了那老東西——”
“他們一家都不是好人——”
“殺!殺殺殺——”
這場公審大會,審判的是先前預備決堤岷江的大儒陳嵩一眾黨羽。這些人是四月二十七被抓住的,原本準備十天左右進行公審,但為了將整個事情做得完備,打出華夏軍方麵法院的名氣和口碑,整個流程走得相當細致,一切證據、證詞與抓捕過程也都通過報紙和說書的方式對外公布。到得這天,陳嵩被判處死刑,以及其一眾黨羽的處置決定陸續宣布,雖然猝不及防的下起大雨,成都城內前來圍觀的人群仍舊將道路都堵得水泄不通。
在整個審判推進的過程裏,來到了這邊的成舟海一直在跟寧毅協商,希望以某些妥協或是利益交換的方式換下這位義無反顧的老儒生,然而寧毅始終不曾鬆口。此時當眾宣判,整個事情業已塵埃落定,成舟海的神情明顯的並不愉悅。他是城府頗深之人,但在寧毅這邊,卻也並不在乎表現出這樣的情緒來。
“下方的陳嵩,比之當年的錢希文如何?當年女真人殺到汴梁,你也好,老師也好,都曾考慮過決黃河,你在夏村甚至都做過前期的準備!怎麼,他就是壞人,你就是好人了!?”
他用手敲打著窗戶,望向正坐在房間裏喝茶的寧毅。此時房間裏除了他與寧毅,還有秦紹俞與宋永平兩人,宋永平被成舟海帶來談與華夏軍進行的“生意”的,他帶來宋永平,寧毅便找來被林惡禪打斷腿後坐了輪椅的秦紹俞複雜談判事宜,以平衡生意中的人情問題。此時寧毅放下茶杯,抬了抬眼睛。
“當年錢老殉道,隻是牽連自己,他是肯定比不上的。汴梁之禍,麵對的是女真人,若是實在打不過了,隻能同歸於盡,如果你們把華夏軍看成跟女真人一樣的異族,那我跟老秦,確實跟這陳嵩沒區別。不過我至少不搞大屠殺,多少比女真人好一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