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家莊為主,那位祝朝奉祝莊主是最強勢的,他一定會打,要保證獨龍崗在自己的手下,也是祝家莊的力量最強。跟我談生意的時候,他喜歡聽的是莊子在他手下發達起來的遠景;扈太公比較保守一點,他喜歡安安樂樂的過日子,看兒孫滿堂,能好一點當然是好的,但不見得迫切。扈家莊跟祝家莊的關係也最密切,祝家莊打,他們一般會跟。至於那位李莊主……”
寧毅皺起眉頭:“‘撲天雕’李應,莊上總管叫做杜興,外號‘鬼臉兒’,這兩個人……咳,聽說年輕的時候很能打,不過這個李應反而是對生意、大勢最熱心的人,我談生意,他很喜歡,談京城、各地的發展大勢,他更喜歡,自己也有各種見解,審時度勢……骨子裏就有點隨波逐流明哲保身,這他媽算什麼江湖人啊……”
這兩個人寧毅知道他們最後是上了梁山的,這時候當然不好說自己未卜先知。不過單是從這些人的性格上,就能看出些許端倪來。
“杜興看起來倒是很忠義,不過李家莊跟梁山是有聯係的,去年聽說跟梁山發生一些矛盾,是病關索楊雄通過杜興的關係,讓李家莊出麵講情。當時曾頭市的事情剛剛發生,祝家莊退了一步。這事情不大,古龍崗跟梁山相隔不遠,都是黑道,說起來各種矛盾摩擦很正常,也不止這一起。但是如果真打起來,對李家莊就得先有個心理準備……”
寧毅這幾天雖然在武藝、韜略上表現惡劣,但能夠以生意經就簡簡單單的將莊子裏幾個首腦折服掉,再從中推導出各人的性情、立場,這份本領也委實驚人。獨龍崗的備戰氣氛中,王山月就看著他這樣子迅速瓦解掉了祝朝奉等人原本在心中的些許警惕。
他本是外人,但一來幾天時間裏,莊子裏的好幾個作坊都受了他的指點,二來他眼下是雷家的少爺,若是在這邊出了事,雷家固然滅不了梁山,但若是出現最壞的情況,獨龍崗真的守不下去,他在這裏出事也算是對梁山的一種報複。由於這樣的心理,祝朝奉等人沒有刻意地要讓這位雷少爺離開,而是在安排了人作陪以後,隨便他在這邊留下,發表幼稚的戰爭言論,隻要不觸及獨龍崗這邊的防禦情況便好。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燥熱與壓抑籠罩的獨龍崗,各人都在做著最重要的備戰之事。而按照各方麵收集到的情報歸納,梁山之上,必然也已經有了同樣的興奮與狂熱。兩邊七八萬人都被卷入、籠罩起來的大局裏,這個看起來毫不起眼的書生就像是隱藏在了所有人都沒有注意的黑暗之中,靜靜地等待著他想要等待的東西。在知道他曾經幹掉過包道乙的事情之後,王山月偶爾也會覺得這一幕令人脊背生寒,看他這樣成竹在胸,莫非真有可為?
對王山月來說,如今讓他有著些許猶豫的,也就是這一項。狼盜的三十多人已經押著大車小車的貨物來到獨龍崗,預期中的戰事如果開始,跟這名叫寧毅的書生入場,也就是把命壓上去,沒有反悔的餘地了,他經營狼盜數年,如今背負的也並非隻有自己的性命。老師的書信與命令在前,他也隻希望開戰之期能稍微遠一點,多一點時間來考慮清楚這個局。
然而梁山沒有給眾人太久的時間,雖然一開始就有許多人感到了預兆,當他忽然到來時,還是令得參與者的心中,陡然的一沉。
景翰十年夏,五月二十五,傍晚,霞雲彤紅時,白馬、銀甲、背負鋼槍長弓的騎士出現在了夕陽當中,在兩百步外搭箭、挽弓,朝著獨龍崗外的小市集不急不緩地射了三箭。前兩箭射飛了市集外守著的莊丁的帽子,第三箭穿著一封戰書,砰的釘進寫有“獨龍崗”三字的牌匾上。
騎士掉轉馬頭,緩行而去。寧毅當時正站在外麵,饒有興致地看完了這一幕,咂了咂嘴,一麵鼓掌,一麵轉身回到客棧裏。縱然之前並沒有見過,他也能夠大概猜到對方的身份。
小李廣——花榮!
還不到晚上,梁山將伐獨龍崗的事情便已經傳開,小市集上混亂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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