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錢世叔還沒把握吧。”寧毅看了那紙條,微微皺眉,隨後伸手邀請對方幾人進屋。蘇檀兒在不遠處的屋簷下襝衽一禮,並沒有過來。
前幾天,寧毅第一次拿出了拚命的力氣,糾合了附近數條街區所能說服、動用的力量,這個算是為了自己所做的活動。當再次見到錢希文時,他曾隨口說了一些想法,對方在杭州城裏顯然已經活動了一段時間,此時運籌策劃的顯然又是一個高手,想要在防禦城外攻勢的同時地毯式地把人揪出來,這個想法並不靠譜。
但對方既然來到城裏,有了了解,就必定會確認一些真正適合下手的地方。謀略攻心,這世界上最怕的反而是那種毫無征兆興之所至的瘋子,例如那次寧毅被顧燕楨請人綁架,就真的是簡簡單單,之前毫無端倪。但如果對方也掌握了大量情報,所能做的選擇範圍卻往往會小很多,一下子揪不出來時,反倒可以請君入甕。
在哪些地方動手,可以讓目前的杭州城更亂的,就不妨示敵以弱。對於這事,寧毅所能知道的,也就是南邊的港口,至於更細致的事情,還是得讓熟悉杭州的人來做。讓他們去破壞,甚至引誘他們去破壞,這邊先準備好足夠的善後手段,並且在這個過程裏抓住對方的行事規則。寧毅說這些後例舉了幾個簡單的計劃,故意讓城南碼頭亂一次也是其中之一,他說的時候已經是戰事的第三天,而就在當天下午,城南的碼頭果然就被人挑起了混亂,一名官員想要跑路,藏在人群裏的亂匪趁機發難,而藏在人群裏的密探,也第一次地揪住了對方的尾巴。
這條線索在一個時辰之後便已斷掉,但善後得當,終究沒有引起大的亂子。而後錢海屏也在錢希文的叮囑之下來尋找寧毅,將一些想法、情報交由寧毅這邊過上一遍。寧毅眼下隻於大局上有經驗,但對於要結合本地民俗、了解的計劃,卻是極端謹慎,並不亂開口,許多時候,還會與蘇檀兒討論一番。錢海屏以及手下的人經曆幾次,便也不免對這對夫妻感到佩服起來。
寧毅看完那紙條上的消息,也將妻子招過來看了看。蘇檀兒隻是默默點頭,看完後交還錢海屏。幾天以來,由錢海屏的手下在城內布下的是一張大網,眼下已經收縮到一定程度,能夠確定幾個主謀者的信息。
“……這些人幾乎都是以前有名的綠林高手,那石寶一手大刀耍得極其厲害。眼下已經能確定,當初城北的大火中,一刀便將袁副將殺死的便是他。早兩天在城中見到那身材高瘦,長發披肩舞大槍的該是王寅,這人心狠手辣,武藝高強,不在石寶之下。而且王寅謀略出眾,我們現在懷疑,這時候坐鎮城內領頭的可能便是他。但另一個人也有可能,方臘手下方七佛,人稱佛帥,乃是亂軍之中地位今次方臘之人,甚至有人說他學識淵博,能通古今,是諸葛亮般的人物。可惜還沒能確定他到底在不在城內,否則若能揪出,一網打盡,便等若斷了方臘一臂。”
錢海屏如此說著,進了房間坐下,當蘇檀兒親自端上茶水,他也點頭以謝:“倒是那劉大彪子,讓人覺得有些奇怪。這人在西南綠林原本頗有威名,人稱霸刀。但我這裏卻有一份消息,說這劉大彪子在數年以前便已去世,這上麵說劉大彪子性格粗獷豪邁,滿臉絡腮胡,倒有個怪脾氣,常以其胸毛凜凜為傲,無論冬夏都穿一身短打裝扮。立恒賢侄那日雖然看見對方,但那四十多歲的漢子卻並無絡腮胡。而且以他的身份,加入了亂軍,還得以一名少女為主,這少女莫非是方臘的女兒不成?若能如此,抓來殺了,也是一份大功。”
這時候房間裏的桌子上已經擺了好些情報,寧毅基本已經看了許多次,這時候將紙條也加入其中:“怕是還得一兩天,狡兔三窟,這時候城內太亂了,他們的聚集點,也隻能確定一個,貿然行事,怕多半會無功而返。”
“嗯,這些人皆是高手,此時無萬全之計,怕是動手也會被他們殺出。”錢海屏也點頭,隨後想起件事,笑起來,“哦,對了,聽說立恒與樓家之人有些過節,今日有空,我便叫人過去敲打了一下,哈哈,砸了他家的大門,且為賢侄出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