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嬋兒身體倒好,未有感冒的痕跡,但畢竟這些日子以來操勞,寧毅也看在眼裏,如今事情已經定下,也該讓她休息一會。

他回房端了臉盆去倒了水,隨後去到小廚房那邊,灶裏的柴火還在燒,嬋兒方才說反正起來了還得燒水,便是為娟兒杏兒她們多燒點放在這裏。水還得燒上一陣,左右無事,寧毅便在旁邊看一會兒,扔幾根柴進去,隨後聽得院子裏“吱呀”一聲輕響,也有一道白色的身影從那邊出門,朝這裏走過來。

微光之中,那身影的氣質看來依稀便是蘇檀兒,她身上穿著白色的單衣、長褲,白綢製成的褲腿上蠻有兩朵黃色的小花,腳下踩了月白色的繡鞋,看來隻是睡衣的打扮,在身上披了一件長外套,用手攏著過來小廚房這裏。確定是寧毅時,才微微笑了笑,走進房間,在他身邊的灶前蹲下,大概也是有些冷。火光映出來時,將那玲瓏的曲線映在寧毅的眼裏。

“嬋兒呢?方才似乎聽到她在這裏燒水。”

“她也睡得不久,所以讓她回房繼續休息了。”

“總不該讓相公過來做這等事情的……”

蘇檀兒對於體恤丫鬟還到不了這個份上,不過在寧毅這邊,最主要的還是未將順手到廚房燒火當成什麼大事來看罷了。他於是又拿了跟幹柴扔進去,火光中傳來嗶嗶啵啵的聲音。

“沒什麼的,這幾天她們也都累了。你也是,怎麼這麼早起來?”

“我……”蘇檀兒蹲在那兒,踮了踮腳,望著爐灶裏的火光,卻不答他的問話,低聲道,“相公早上又出去跑步啊?”

“嗯,今天也沒下雨。”

“這幾天……要不然不要去了吧?”

蘇檀兒看他一眼,寧毅想想,隨後也就明白過來。昨夜的事情到如今其實還未完,百刀盟的人畢竟不如軍隊那般有秩序,當他們最後圍住了歐鵬等二十多人,這些人拚死突圍之下,官兵到來之時,終究還是有四五個人浴血殺出,那歐鵬竟是拖著重傷的席君煜逃離。

百刀盟在江寧一帶影響頗大,此後一路追殺,但畢竟結果還未知曉,那些官兵趕到之時,寧毅、蘇檀兒、蘇伯庸這些人也隻好盡早離去。

蘇檀兒也還睡得不久。但估計心中掛著這事,昨晚又沒能與寧毅說起,這時候聽得動靜,才想要叮囑寧毅這幾日不要出門,看看風聲在說。她匆匆忙忙地下床,也未來得及換衣梳頭,睡衣上裹了單衣便過來,足見對這事著緊得很了,隻是說話的神態還如同平日裏閑話家常一般。寧毅笑了笑,表示此事並無大礙,無須擔心。

事實上,倒也有那類悍勇之人,吃了虧後立刻就殺個回馬槍,打得人措手不及。隻不過昨日那等情況,他們跑來抓自己已經出了那些詭異的事情,估計他們現在都還想不通,這些人縱能逃脫,也已經受了重傷,他們的同夥也會受到百刀盟的追殺,這時候向自己動手,那就不是悍勇而是蠢了,可能性是不大的,寧毅嚐到了武功的甜頭,自信心大增,這時候也懶得為了這種不怎麼可能的事情避來避去。

兩人細細地聊了一陣,又說笑幾句家中的瑣事,水燒開後,寧毅將灶裏的火焰弄熄了些,蘇檀兒叮囑幾句,最後也隻是裹緊了衣服回房。從後方看起那背影仍舊單薄,但是回過頭來的笑容倒是溫暖恬靜。她此時心中許多事情都已經定下,十九歲的姑娘在此時也就是十九歲的模樣。

這天早上照例是沿著原路奔跑鍛煉,果然也沒有多少人來騷擾他。與聶雲竹在小樓當中說了會兒話,說的也都是有關竹記分店的選址裝修以及高度酒的事情,於昨晚的諸事並無提及,倒是元錦兒生龍活虎地跳出來說他寫新詞的事情,他才愣了半晌。

寧毅不提這些事,但其實聶雲竹哪裏不知道最近這段時間蘇家的變化,她自然也是關注的,而有了元錦兒這個活蹦亂跳的包打聽,昨晚那詞作傳出來,元錦兒自然便第一時間聽說了。

昨夜寧毅趕往城外之時,兩名女子便在閨房當中議論著這些事情,複原整個夜晚發生的事情。

元錦兒刀子嘴豆腐心,對於寧毅本人是沒什麼好話的,但多少也因為雲竹姐的關係將寧毅當成了很特別的“自己人”,譬如說她跟寧毅搶雲竹姐這個是一回事,但這個是內部矛盾,對外又是另一回事。雲竹這邊心情如何更是無需多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