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九十九章 我帶你走
那個男人還是每天都陪在自己身邊,阮沁衣卻像是完全把他當做空氣了一般,每天旁若無人的蜷縮在湖心亭裏,把自己封閉在孤獨的小世界裏。那天,若不是他,自己也不會在那麼多人麵前變得狼狽不堪。若不是他,她也不會無端生出那些可笑的期盼。盡管知道其實一切本怨不得他,但是不管怎樣,她就是無法止住心裏湧出的強烈憎恨。是他讓自己無法完全的欺騙自己,是他讓自己知道,癡心妄想是一件愚蠢的事情。
在自己身邊這麼多天,他其實也是一個很優秀的人,雖然自己看不清楚他的麵容,但也能想象得出那該是不遜於子桓的俊朗。這樣一個人,每天呆在自己身邊,不管怎樣的冷嘲熱諷或是無理取鬧,甚至是漠然無視,都依舊溫柔的說話,絕不會對自己動怒。
俊男美女,一對璧人,本該是一道絕美的風景線。可是,環繞在阮沁衣身邊的卻永遠隻有孤獨和哀傷,不讓任何人近身。
他有千般好萬般好,卻有一點,他不是子桓。
他不是子桓。
原因,隻要這一句就夠了。
淡漠的將自己埋進石椅上重重疊疊的錦裘之中,阮沁衣的眼神毫無焦距的看向清澈見底的湖水。
視力已經越來越差了,心知肚明那是因為自己心理的因素。因為對這個世界的厭惡而在潛意識裏不想再用雙眼去觀望,所以再也看不清任何人的麵孔神情,看不清世界的五彩斑斕,看不清一切又一切一直拒絕逃避的真相事實。
不僅連心情,身子也跟著逐漸變得木然,變得麻木,逐漸連茶水的溫度都感受不出來了。
手裏碰了一杯茶,卻突然有些覺得好笑。再像這樣下去,會連季節的更替都無法覺察吧,感知一旦完全壞死,也就正式成為一個廢人了。子桓,你竟是如此的厭惡我麼。 還是說,這就是你要的?
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徑直笑得開懷,卻突然有低沉的嗬斥傳來,“你是瘋了麼,這般胡鬧。”隨即有冰冷的手將冒著熱氣的茶杯裏從阮沁衣的手指飛快的抽出。 才說了一句,他又突然的住口,眼神中湧上一股無力的哀傷。
掀起眼睫,阮沁衣瞧著這位子桓的好友,彎唇一笑。這個人當真是純真,因為是朋友拜托了的事情,所以就一直這麼盡心盡力的去做麼,盡管麵對的是她這樣的人。不管她做什麼都溫和的陪在身邊的他,這是唯一一次對自己發火,原因是怕她傷了自己。“這些時間,多謝你陪在我身邊了。我想,你完全已經可以跟你的好友交付任務了。你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吧,總不能讓你一直在這裏停留。”
他窒了窒,退開,卻沒有說話。
瞧著被擦拭幹淨的手指發紅,輕微的晃了晃,阮沁衣笑得漫不經心的,“奇怪,怎麼還會覺得冷呢?”明明連茶水的溫度都試不出來了,為什麼在被他的手指碰到的時候會覺得冷?
“什麼意思?”他沉聲低問。
阮沁衣抬眼看過去,沉吟著要不要告訴他自己的情況,他會不會告訴子桓?子桓得知了,會有什麼樣的想法?是忽略還是重視?甚至,會喜悅?都到了這種時候還玩這種試探遊戲,究竟算是太幼稚還是孤注一擲?抿著嘴笑,阮沁衣垂下眼來,指著石桌上杯子裏不停朝外冒著騰騰白煙的茶,輕聲道:“我感覺不出來它的溫度,應該是熱的吧。” 隨手又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的眼睛裏隻有黑白,世界整個都是模糊的。甚至連你的樣子我都是看不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