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聲音,噩夢般的嗓音。聲音越來越淡,越來越遠……
白依一下子睜開了眼睛。
天還未亮,仍是夜半時分,雖有月光,但很黯淡,室內的擺設如同籠罩了層薄薄的霧,模糊不清,這令她想起剛才的夢境,伸手探額,果然摸到了濕濕的汗。
看來是退燒了。
這時袖子滑下,露出一小段的手臂,手臂上頭有個清晰的牙印。白依低頭看著牙印,目光沉沉。她閉上眼睛,做了個深呼吸,再睜開來時,目光變得又清又亮,不再混沌。隻是心坎深處,依舊有那麼個地方酸酸的,隱隱地抽痛,像在提醒她某些事情無法忘記,亦,不能忘記。
她起身準備下榻,這才發現,一個黑衣少年抱劍,側身靠在床邊上。少年正閉目養神,眉眼間有些倦怠,旁邊放著一個盛水的木盆,看來是徹夜照顧她。
沈默——
她伸手沿著少年的輪廓描繪著,指尖卻一直保持著距離,她終究沒有觸碰他。
能夠這樣看著他熟睡,曾經以為是那麼遙不可及,可是如今他就在眼前了,她卻膽怯了,伸出的手最後握緊,緩緩放下。
就在素手緩緩放下的瞬間,卻被一雙大手握住包緊。
那雙漆黑的雙眸睜了開來,如此深邃,倒映著她的容顏,那麼蒼白,那麼無奈。
“放開。”她抽手沉聲喝道。
“就一會,一會就好。”沈默用力一拉,白依猝不及防的跌倒他懷裏,就見他伸手擁住她,緊緊的、沒有一絲間隙。
她掙紮了一會,停了下來,看著沈默,眼眸變得不勝哀傷:“你這又是何苦。”
沈默不理睬她,將她越抱越緊,白依垂眸,輕輕一歎,她不能讓沈默再沉溺下去了。她的立場、她的身份、她的驕傲都不允許他對她有任何越矩的行為。
銀光一閃,就見她右手持針,朝他刺了過去,他下意識的鬆手,握劍擋住。
“你真這麼忍心?”剛才那一招,若不是他反應得快,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她手下的勁頭可是下了狠勁。
“不止忍心,而且狠心。”白依收回銀針,揮袖轉身回到座位上去:“沈公子,若是你再無理取鬧,別怪白直心狠手辣。”
“你變了。”
“是你太天真了。”她冷哼一聲,伸手摩挲著拇指上的白玉扳指,神情越發地慵懶、疏離:“聽雪樓的樓主可不是一般的人可以做得了的。沒有鐵一般的心腸,強硬的手腕,如何站在高位。”
她說的這話,是說給他聽,其實又何嚐不是說給自己聽。
“我知道你這是在演戲,你想我對你死心。”沈默起身,握緊手中的劍。
“隨你怎麼想。”她輕輕一笑,笑得極其淡。
她知道他不可能無動於衷,那晚宴會夜審兩名女子,他看她的眼神,她怕是做夢都要疼醒的。
“我不會死心的。”沈默轉身推門而去。
她就這麼笑著看著他,嘴角強迫扯起的弧度,變得異常苦澀。她緩緩伸手,觸碰自己的臉頰竟是濕漉漉的,輕舔嘴角,果真是苦苦的。
“不必躲了,既然來了那麼久,何不進來坐坐。”她伸手拭淚,明明沒有人,她卻開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