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舞修道國西南部,魔魂嶺。
這片山嶺綿延幾百裏,山脈中常年霧氣繚繞,偶爾從幽深的群山中傳出鬼哭狼嚎般的奇異聲響,或猙獰,或幽怨,如怒嘶,似悲鳴。
這片山脈,讓凡人敬畏遠之,令修士繞道而行。
此刻在一處陡峭且怪石林立山峰的半腰處,飄散出洗人耳目的琴聲。
琴聲來自一座古亭。
亭內一個容貌俊秀氣宇非凡的年輕修士正雙指連彈,隨意揮灑。
他臉上含笑,目光沒落在古琴,而是看向前方一個翩翩起舞的絕色女子。
琴聲綿綿不絕,女子舞姿曼妙。
這女子身材修長,腰肢柔軟,一顰一笑,銷魂蝕骨,又儀態萬方!
修長的玉臂輕舒廣袖,輕快的腳步如踏琴弦,含情的眉眼春風蕩漾,微嗔的情態似怨情郎。
時而嬌喘微微,惹人愛憐,時而柔情萬種,讓人留連,時而姿態狂浪,滌蕩心魄,時而端莊秀美,引人沉醉。
這女子不遠處站立著幾個身著紫色衣服,各自臉上戴著一種奇詭鬼神麵具的五六個修士。
這些修士目光雖不時被這女子的絕美舞姿吸引,露出一絲豔羨之色,可是整個身體卻保持一種恭敬直立的狀態。
仿佛在這年輕俊秀的白衣男子麵前,他們必須秉持敬畏。
一曲終了,男子雙手輕放在古琴之上,目光也從那跳舞的女子身上收回。
而古琴聲卻久久在這山腰徘徊不絕,有繞梁三日之感。
“琴兒,隻有你的這‘鶯燕霓裳舞’才配得上這曲‘心海醉情天’!”
“謝公子誇獎,琴兒愧不敢當!”
身材修長的女子施禮後,欣喜地退到男子身邊。
即使她知道這亭中的男子,僅僅隻是借助自己絕妙舞姿砥礪魔種,磨煉心誌,可是此刻能站在他的身邊,她依舊覺得榮耀非常。
因為他是整個雪舞修道界,百年來唯一突破‘拜魔宗’獨門丹丸‘魔心醉’的修士,是‘拜魔宗’真正頂層修士的傳承靈使,是統領整個拜魔宗在雪舞國所有修士力量的大棋手。
他叫南宮羽明,一個僅僅二十幾年,就神秘崛起的雪舞修道界年輕修士。
不過他的使命,不是光大,而是摧毀!
此刻,在這雪舞修道界,他讓誰三更死,能活到四更的幾乎沒有幾個!
白衣的年輕男子將古琴遞給身邊的女子,那俏麗修長女子施禮後抱琴離開。
“都說一說吧,你們知道我這裏的規矩的!”
“稟靈使,依附雙修穀的廬陽王氏家族,屬下三月前已經擊殺其家主,並斬殺其家族修士十五人!”
“好,賞‘魔心醉’丹丸兩枚!”
一道閃光之後,剛說完話的黑衣修士,緊緊握住一個玉瓶,雙手微微顫抖。
“稟靈使,依附落雲宗的白氏家族,兩月前屬下帶隊偷襲得手,擊傷家主白霜,斬殺其家族中結丹修士兩人,結丹以下修士七人!”
“賞,魔心醉丹丸一枚!”
“謝,靈使大人!”
“稟靈使大人,依附白馬寺的三覺宗,一月前屬下偷襲成功,斬殺宗主,並擊殺結丹修士一人,結丹以下六人!”
“賞——”
“靈使大人——兩月前,屬下,屬下——偷襲依附玉蟾宗的金翅門的任務——因為對方飼養的靈獸嗅覺太明銳,偷襲——偷襲——沒有獲得成功,我宗——傷兩人,死一人,可是——”
“罰,自斷一臂,延遲服用‘魔心醉’丹丸半年!”
一個身穿紫衣的修士身體微微顫抖,身邊金光一聲,頓時鮮血飛濺,一聲強忍的悶哼傳來。
“屬下隻求靈使,能——能延遲——三個月,屬下——感激不盡!”
“洛英,你好大的膽子,你竟敢主動讓靈使改變處罰!”
“靈使,洛英當殺!”
“殺!”
“殺!”
“殺!”
帶神鬼麵具的眾人言語凜冽如寒風乍起。
容貌秀美的白衣修士目光一凝,那不遠處的洛英全身顫抖起來。
延遲三個月服用‘魔心醉’,這種痛苦足以讓人瘋狂,哪怕他修為已經到了結丹後期境界,依然痛入骨髓,生不如死。
“如有下次,定斬不饒!”
白衣修士微微揮手,那五六個戴著奇異鬼神麵具的修士施禮後,恭敬退下。
古亭中,白衣修士慢慢擺出一副古拙的圍棋,凝神思忖起來。
不到一會,他抬頭朝古亭外的空中看去。
那亭外的懸崖邊上,忽然間似乎有光芒閃爍幾下,而那方空間,更有種怪異的波紋震蕩。
三四息時間內,四個身著不同服飾的修士,閃現在他的身邊不遠處。
“羽明見過師尊和三位前輩!”
白衣的年輕修士朝那懸崖邊上幾人微微施禮。
這四人,一個形體如巨劍般挺拔絕傲,一個亂發如炸眼神幽深,一個身材發福如同巨商大賈,一個身背大酒壺魁梧異常。
“羽明,你定下的日期還有一年不到了,這三位老友著急想去那落雲宗的落雨峰中去痛飲一番呢,所有今天就帶他們一起來賞一賞你的大棋局!”
那身背大酒壺魁梧的中年修士的聲音,蕩漾在古亭邊上。
“那就請師尊和三位前輩進亭一敘,賞一賞這盤修羅殺陣大棋,這雪舞國內和其四麵修道國的勢力都在我棋局之中,雪舞國五大宗的所有機會與變數,也被一一牽製,所以此局,我稱呼它為‘噬龍棋局’”。
“好一個‘噬龍棋局’!”
背酒壺的中年男子朗笑一聲,四人身影微動,電光火石一般悄無聲音地落在古亭中。
眾人紛紛落座之際,那紫衣的中年男子單手一揮,一股極紫色的氣息將瞬間從手掌溢出,將這古亭包裹中。
一息不到的時間,古亭就消失在這山腰之處,仿佛從沒有在這世間出現過。
懸崖邊的山風勁吹飛旋,似百鬼幽語,而天地間也無人可以窺探這消失的古亭中,幾人之間的一絲一毫的談話。
一個時辰後,山腰處光芒一閃,那前麵完全消失的古亭再次出現。
“不愧是我拜魔宗的百年一遇的靈使,構思布局之精妙,老夫甘拜下風,這盤棋局之後,雪舞國五大派將成昨日黃花,再無興盛之可能!”
身形如巨劍挺拔傲絕的男子,聲如洪鍾,語帶感慨,三息之後,消失在這古亭之外。
“絕哉——”
“妙哉——”
兩息後,亂發如炸的男子和那富態如巨賈的中年男子各自感歎,瞬間飛騰,消失在懸崖外。
“羽明,一年之後,我要在落雨峰,喝你的慶功酒!”
身背酒壺的中年男子,紫衣一動,聲音雖還在古亭附近蕩漾,而人已在遠處的山峰之間。
白衣男子走到古亭外的懸崖邊,目光朝那西邊的赤紅落日看去,眼神清澈幽遠。
“許兄,我這‘噬龍棋局’已經消解牽製了所有變數,你雖是唯一的例外,可是,也掀起不了什麼風浪了,純陽門隕落的命運,任何人都無法扭轉!”
這白衣男子,從衣袖中取出一封略帶泛黃的信件,那信件上字跡娟秀雅致。
男子輕輕摩挲那娟秀字體,目光瞬間變得無限柔情,然後將那信件按在心口,而此時他身上光芒微閃,容貌也瞬息改變,俊秀的麵孔早已不見,露出一張滿頭白發刀疤縱橫的臉。
“書妍,等雪舞事了,我便去尋你,沒有任何人可以阻止我們在一起,哪怕是兩大聖地的聖主也不行,你——一定要等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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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舞國南閩郡,近鄰無邊莽原的尼斯內海。
一輪赤紅朝陽,從大海的遠處冉冉升起,湧動著一種說不出的活力與磅礴力量。
浩瀚萬裏的海麵上,此刻遠遠看去紅色的波濤在蕩漾,無邊無際,壯闊遼遠,仿佛要將黎明到來的訊息,傳向四海八荒。
一座海島小山之巔上,站立四個人,他們看著那天海之極的朝陽,表情各自有些不同。
在這四人身邊不遠處,此時還站立著一個兩丈高的巨大銀雕,這雕目光敏銳,閃爍著智慧的光芒,身上的氣息更是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