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是很殘酷的。

既溫柔,又殘酷。

夕陽的餘暉從天邊傾斜而下,宛若壯麗的紅色瀑布一般灑在平陽城那古跡斑駁的城牆上,城外是一望無際的荒土,隻零星的點綴著一些枯黃的枝幹。

但硬要說的話,其實也能夠看到一些綠意,就像是這個可悲的世界上為數不多還在掙紮的生命,倒也不屈地書寫著盎然的生機。

至少,這個世界還沒有剝奪一切。姑且。

“這個該死的世界還真特娘的矛盾啊。”

李牧他呆呆的站在城頭上,身體靠著牆垛,手指有規律的敲打著,壓抑著滿腔想要吟詩一首的衝動。

腦海中,什麼‘大漠孤煙直’,什麼‘長煙落日孤城閉’之類不屬於這個世界的詩辭,不斷翻滾著。

和這些詩詞一樣,他也不屬於這個世界。

或者說,他本不屬於這個世界。

十六年前,他降生在了這個世界。

帶著原本那個名為‘地球’的世界的記憶一起,降生在了這個陌生的世界。

起初,這個世界對他溫柔以待。

在三歲那年,他隻是心血來潮,隨手默了個大差不差的全唐,就把諸國都給驚動了。

就算用‘家喻戶曉’、‘享譽列國’這種詞來形容那時的他,也毫不為過。

後來,就連九國公認的文聖寒穀子也來到平陽城,與他不眠不休暢談了十天十夜。

見到寒穀子那年,他才五歲。

可這個世界的殘酷,也正在這個地方。

想到這裏,李牧忽然長出了一口氣,像是想要暫且將不好的回憶拋之腦後。

因為他聽到了腳步聲,兩名士卒正向他走來。

他收回了遠眺城外的視線。

“少城主,這是今天的城防名單,請您過目。”其中一名士卒遞出了一卷竹簡。

李牧接過竹簡,打開後目光略略掃過。

“你們是新來的吧?”將將記下名錄,李牧一邊收攏竹簡,一邊說道,“記住,我不喜歡被稱作少城主,下次稱呼職位。”

“是,副統領。”

說著,士卒接過了竹簡。

李牧沒有多言,點頭示意後便轉身離開了。

而接下來,李牧隻要回了城主府複命,今天的事務也就處理完了。

或者說,他本就沒有什麼事務,副統領說到底也隻是個閑職而已。

就這麼想著,他已靠近了城樓的階梯。

“戚,真會裝,我看剛才那一聲‘少城主’,他心裏都樂開花兒了吧,嘖,真惡心。”

“噓,小聲點兒,別被他聽到了,我聽說他心眼兒小著呢,當心……”

“怕個錘子,他能把我怎麼樣?占著平陽城最好的資源,卻一點兒修為都沒有,我都比他強一萬倍。要不是他還有個當城主的爹,哪輪得到他來城頭看風景?”

“倒也是,哎,這種人不用努力就能富貴一輩子,真好。”

“最該說這種話的,應該是李轍才對吧,同樣生在李家,卻沒有李牧那麼尊貴。”

雖然已經走遠了,但那兩個士卒碎嘴的交談,李牧卻也還能聽清。

也不知道是因為他們以為李牧走得足夠遠了,還是根本不在乎李牧會不會聽到。

“那麼,要我幫你殺了他們嗎?”

李牧的心底傳來了一個聲音,一個隻有李牧能夠聽得到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