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三寶後人(1 / 2)

19世紀30年代的聖吉爾斯是一個非常特別的地方,這裏居住著數千名貧窮的倫敦人,其中大部分是愛爾蘭後裔。

這是一個臭名昭著的貧民窟,是倫敦東區最肮髒、最不健康的地區之一,由於沒有下水管道之類的基礎設施,各家各戶的垃圾、排泄物大多直接倒在路中央,這樣的貧民窟在倫敦有數十個,以至於整個倫敦都彌漫著一股惡臭。

很多心善的傳教士四處奔走,讓大家注意衛生以防鼠疫和黑死病,可在大家看來,比起花時間清理這些汙物,還是在棉花紡紗廠多做幾小時的勞工換來十個便士更加實在,況且這裏的老鼠可長不了多大。

就在這樣一個肮髒不堪的片區中,有一處街道,整體看來雖顯破舊卻整潔異常,而更異常的是這條街道住著的並非愛爾蘭人,甚至不是歐洲人,聽當地警衛署見多識廣的老爺說,他們來自於遙遠的東方大陸——中國。

此刻這條街道的人們迎來了他們一年一度的盛大節日,除了幾個守衛打扮的人站在兩邊街口,街道上已經看不到其他人影了,所有人都彙聚到同一個地方——三寶廟。

說是廟,實際上隻是一個用柵欄圍起來百平方大小的院落,院子外有幾塊小田,種著的莊稼盡收眼底,院門由兩米來高的紅漆立柱和兩塊木板組成,上方掛著[三寶廟]的牌匾,院內正對大門的另一麵供奉著神龕,煙火香鼎一應俱全,此外供桌上立著一個喇叭口朝下的嗩呐。

三寶廟整體雖顯破舊卻被百十來人的煙火氣烘托著好不熱鬧。

一位白發老者身穿青布直身的寬大衣服迤迤然走向神龕,在一群暗青色又有些發灰服飾的人群中,顯得格外醒目。畢竟明代漢服出現在倫敦可是極其罕見的,老者隻在每年過年時才穿出來,大家夥的目光也隨著這身服飾聚焦在老者身上。

“今天是己亥年大年初一,今年出生的孩子按十二生肖來算,當屬豬了,哈哈,屬豬好啊,能吃能睡身體好。”

當人老者開始用漢語講話時,所有人都安靜下來了。母語的魅力,在異國他鄉永遠都是最親切的,至於聽到的內容是什麼反而是最不重要的了。

“咱們祖上,是我大明朝三寶爺之後。永樂十年也就是四百多年前,三寶爺下西洋率兩萬七千人數百大船護送建文帝朱允炆出逃,那氣派可不是意大利的哥倫布幾條破船能比的,況且還早了足足幾十年。

當時經占城、滿剌加、舊港、古裏到達忽魯莫斯,建文帝就是在忽魯莫斯這個地方攜數千人登岸,所攜金銀珠寶更是不計其數,爾後百年間族人流離失所,金銀財務也被瓜分殆盡。”

講到這兒,老夫子回身指了指神龕中立著的嗩呐繼續道:

“咱們呐,就是其中一支,這隻嗩呐便是祖宗傳下來的。據說此物乃是樂器,發音開朗豪放,高亢雄壯,剛中有柔,柔中帶剛。不過現在已經發不出聲了……咱們與其他族人失散後,在一百多年前流落到這兒,此後就一直定居在倫敦。想當年……”

大家或站著或蹲著聽老人講起每年都一樣的故事,雖然這麼多年過去了,講的內容也是一樣的,可大家依然聽得津津有味。

隻是在一片祥和中,鄭大嬸帶著的孩子有些躁動不安,時不時發出傻子般的咿呀之音。鄭大嬸麵帶羞色,她的孩子平時可不是這樣的,可能是人多了有些緊張,牽著兒子的手不時輕聲喚著“華兒乖,華兒聽話,華兒不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