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我媽很好,給她掙錢,給她罵,給她養兒子。

禾叔是對我影響最大的人,我初一的時候在學校挨了打回家,他沒有要去幫我討公道,隻是遞給我個棍子,說了一句話‘你要是個男人,就自己去解決,別像個孬種一樣回來哭。’

我以為他和我媽以往的男人一樣看不起我,我拿著棍子去報仇,結果被人打的渾身重傷回來。昏迷了好幾天,醒來以後聽我表弟說,禾叔看我被送回來就像瘋了似的找那幫打我的人去了。

禾叔當時為一些房地產開發商做一些強遷的活,雖說不成氣候,手底下還是有一些小弟。他帶著幫人狠狠的教訓了打我的人,回來也是他一直照顧著我。

聽我表弟說,我沒醒那幾天禾叔特別愧疚,好幾次他都看見禾叔晚上在醫院走廊偷偷地哭了。

這是世界上第三個對我好的人,等到我專二的時候他卻在強遷的時候被人用鋼管捅死了。

那個活,他在接的之前我也聽說了,是很危險的。很多人去搶,都沒搶下來。我一直不明白他為什麼要接,還是他死後他手下的一個人告訴我。我才知道,因為他想讓我出國留學,當時的費用需要幾十萬,不是萬不得已,他也不想接。

我跑到醫院的時候河叔還有一口氣,看見我他笑了笑說‘臭小子,我看不到你娶媳婦了,我以後不在,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董雪梅。’

那個時候我第一次從心裏上接受,這個我連名字都不知道的男人,他是我爸爸,他是禾叔。

以後誰在罵我是野種,我都會告訴他,我有爸爸,禾叔就是我爸爸。

禾叔出殯的時候我媽沒有去,她打了一天的麻將,很晚才回來。

開始的幾年我特別恨我媽,我覺得這個水性楊花的女人不值得禾叔為她好,不值得禾叔疼她的兒子,不值得禾叔一輩子不娶最後為了掙錢給她兒子留學將命都搭進去了。

禾叔死了以後我才真的明白當時為什麼禾叔要給我棍子,他是希望我自己變強,而不是習慣的去依賴他。

我也慢慢明白,很多事,我看到的未必是真的,真的我又未必能有幸看到。

就像,我媽其實也是很愛禾叔的。禾叔死的時候她才33歲,一直到現在她快50了,她再也沒有過男人,也再沒打過麻將。”

董浩東撫摸著李李的發絲,火車“況且況且……”的向前開。麵前這個男人,李李覺得他的感覺她都感同身受,她也更能明白董浩東麵對事情的冷靜,和對張嬸說話時候的毒舌是經過怎麼樣才磨礪出來的。

董浩東有點自嘲的說:“所以,李李,你看,我有這麼難堪的過去,還有這麼見不得人的工作,你不要嫌棄我,好不好?”

他,沒有給李李正麵的回答。他,說了自己一直難以啟齒的過去。他,把他的傷疤再一次劃開。

隻是通過這樣告訴李李,我不會在意你的家境,我不會嫌棄你的父親。

瞬間,李李看到了董浩東身後窗外的麥田遠處地平線,有一處星光衝破黎明無盡的黑暗,照亮了她的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