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開了口讓宋沅繼續說,誠親王妃縱然有再多忐忑緊張,也隻能閉上嘴讓宋沅繼續說。
事實上,她也想知道事情怎麼會發展到如今這種地步。
明明,以沅兒的聰明才智,真要報複宋泠和張清,也完全不用走到如今這一步的。
宋沅便繼續說。
清韻死後,他在閣樓裏站了許久,很快就想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清韻是他的紅顏知己,把人淩虐致此還特意飛書來讓他看,不就是為了報複恐嚇他麼?
他這一路走得太快,比別人超前太多,既然當了領頭人,就必然踩了不少人上位。
但,能夠做到如今這個地步的人卻不多,能夠這樣了解他的人,也不多。
這樣一圈下來,他很快就察覺到了什麼。
淩晨才見到的慘狀,到了下午,他就有了試探的手段出來。
他向來喜好鑽研,為了寫好青蛇傳,他不光閱讀了大量有關蛇的文書卷宗,更是親自養了許多蛇。
說到這兒,他含笑看向了宋亦安:“這還得多謝安安,若非當年安安養蛇養出了興致,沈家和皇宮大量搜集各類蛇,我還真難在長安城裏找到這樣多的養蛇人。”
宋亦安看著他的眼睛,覺得他想說的其實不隻是這些。
她擰了擰眉,忽然看向了誠親王妃。
誠親王妃麵容糾結惱怒,還有濃得化不開的擔憂和心疼。
她忽然間就有了些許感悟,繼而有些抱歉:“我成為了別人逼迫你的理由了嗎?”
但她又很理直氣壯:“如果是,那個別人應該反思並且後悔了,孩子是生下來疼的,不是拿來當做比較和實現自己理想的。”
宋沅忍不住笑彎了眉眼:“是啊。”
旁人或許不懂,但誠親王妃一下子就懂了,她忍不住道:“安安自小體弱多病,一日十二個時辰,常常有七八個時辰都睡著,這樣都能博覽群書,沅兒身強體壯且聰明,為什麼不能比安安更努力?”
她眼中的熱淚控製不住地落下:“難道多讀書多練武,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父母嗎?我已經是王妃了,我還能缺什麼?”
宋沅輕笑一聲,並不接她的話,轉而繼續說起了案子:“旁人或許看不透宋泠的野心和嫉妒,但日久天長,再蠢我也看得懂了,更何況,且還不蠢。”
他的忽視讓誠親王妃很難受:“沅兒!”
宋沅轉頭看她,溫聲道:“母親這些年來對我說的已經夠多了,我也總是聽母親的話,今日就先歇歇,聽我說,可好?”
誠親王妃看著他眼底的涼薄冷淡,一下子被什麼東西凍住了,渾身發冷,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誠親王想說什麼,卻發現自己無話可說。
王妃作為母親嚴厲的時候,他在做什麼呢?
他那時候覺得王妃縱然嚴厲,但自古慈母多敗兒,嚴師出高徒,既然嫡子注定了要扛起誠親王府,就該更努力,更上進。
他那時候覺得,他已經給了嫡子該有的一切尊榮,嫡子既然已經得到了弟弟一輩子都得不到的榮耀地位,就該自小努力,勝於常人。
他那時候覺得……嫡子越來越優秀,優秀到他引以為傲,說明妻子的嚴厲是對的,而他作為父親,應該支持,並且,更應該做好一個嚴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