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以為,讓此人來宮中查案,必然能在不驚動宮中各位娘娘和王爺的情況下,將禍亂宮廷之人查出來!”
宋雲眯眼:“小靈子,你該不會是在趁機給錦衣衛找麻煩吧?”
那季青臨的確名聲噪起,年紀輕輕便本事驚人,但他是錦衣衛都指揮使張澤的心肝兒,是當做繼承人在培養的,哪兒舍得讓人來蹚這種渾水?
楚靈委屈極了:“陛下,臣忠心耿耿其心可表,怎麼可能會因為跟張大人的個人矛盾,就拉扯他賬下的青年才俊呢?
臣實在是管兵嚴查還行,查案就是太不擅長了,恰巧知道季青臨最合適,這才鬥膽提出來的啊陛下!”
宋雲翻了個白眼:“得了別嚎了,你去安排,朕隻要看到結果。”
楚靈立刻眉開眼笑:“臣一定安排好!”
宋雲虛虛點了點頭他:“記得讓你手下禁軍全力配合!”
楚靈中氣十足的領命而去。
宋雲揉揉眉心,沉甸心神處理完幾樁緊急公務,便立刻起身往坤寧宮去。
一進去,就見兒子正盤腿坐在地毯上,跟個小孩兒似地跟那小橘豬玩兒成了一團。
宋雲扶額:“安安快起來,入夏雖熱,地上卻還裹著寒氣,當心別病了。”
宋亦安笑眯眯撈起了胖橘:“沒事兒父皇,兒子身體養好了許多,早不是過去的弱雞了。”
宋雲哭笑不得:“怎麼這樣形容自己,胡鬧得很!安神藥喝了嗎?你母後沒嚇著吧?”
宋亦安搖搖頭:“藥正煮著呢。母後倒是沒嚇著,不過正著急上火,在裏麵發脾氣呢。”
宋雲往正殿方向看了一眼,聽見裏麵隱隱約約的聲響,頓時歇了過去的心思。
他蹲下來摸摸貓頭:“你雖然自小就足不出戶,卻聰明超凡,你跟朕說說,今日看出什麼來了?”
宋亦安揉揉貓屁股:“死的是個宮女,衣裳料子很粗糙,應該是最低等的宮女。
她穿的是過年宮裏發的特製紅衣,這衣裳隻有年節的時候宮人們才敢穿,可她偏偏今日穿了。
我想,她大約是心有怨恨,又沒有報複的能力,便想著化為紅衣厲鬼再報複吧。”
宋雲眉頭緊皺:“還有呢?”
宋亦安道:“她手腕上有淤青,脖子上有新舊疊加的青色和黑黃色傷痕,生前應該常受人欺辱。
另外,她頭上戴著長安城裏這幾日才流行起來的絹花。
這絹花雖然材料普通,卻因為款式新奇十分昂貴,不是她這樣的低等宮女的月奉可以買得起的。
這樣一個常年受人打罵淩虐,身份低微的人,不可能搶得到出宮的名額,所以,那絹花應該是有人特意從宮外買來送給她的。”
宋雲點了點他的眉心,又擔憂又不解:“你平日裏最愛幹淨,怎麼今日倒敢翻那宮女的屍體!你都不知道害怕嗎?”
宋亦安臉上漸漸浮出自我懷疑和不安,小小聲道:“父皇,這事兒您可千萬別跟母後說,不然她該嚇壞了……
我的今天碰那個宮女的時候才發現,我竟然覺得死人沒什麼,倒是活人髒得很。我,我是不是有毛病?”
其實她一個風裏來雨裏去的特工,哪兒來的什麼潔癖,一切都是為了名正言順地不讓人碰她和她的東西罷了。
宋雲看著兒子自我懷疑的樣子,心軟成一團,沉聲道:“又胡思亂想!”
他迅速思索著合理的理由:“你自小病弱,十六年了都沒出過門接觸過外人,自然跟旁人有些不同。
更何況,你自小聰慧異於常人,又把整個國庫的藏書都看光了,什麼不知道呢?
或許正是因為什麼都知道,所以才把屍體當做了普通物品,跟常人認知不同,隻看到細節和線索,沒有什麼恐懼。”
說到了最後,他自己都信了。
宋亦安確認道:“是嗎?”
宋雲揉了一把橘胖:“朕是天子,朕說是就是!”
他很想摸摸兒子的頭發,但非常克製地忍住了,溫聲道:“安安,你是我們大明的親王,無論你想做什麼都可以,一切有父皇在!”
宋亦安抿起嘴角笑了起來,笑得像個小太陽。
她上輩子的父母整日忙於破案,又早早就因公殉職,直到這十六年,她才真正知道父母之愛的意思。
未免泛紅的眼角被看到,宋亦安說起了她的推測:
“那個宮女既然心生怨恨,又特意選擇看到我之後跳樓,必然是想把事情鬧大,好讓我們不得不查。”
她抬手一指自己:“當然,也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我就是那個強暴她的人,跳樓砸死我,是她能想到的、唯一的報仇手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