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笑容勉強,李矩怎麼看不出來,他這人做事素來說一不二,當下說道:“太子妃身子重,你們二人若無事便下去吧。”
語氣冷硬,二位美人聽了心一跳,齊齊跪倒在地,“太子殿下,可是奴婢們做錯了什麼,求殿下寬宥!”
“殿下。”裴氏也略帶擔憂的望向了李矩。
李矩就一哂。
這兩個婢女,他剛才的話說重了嗎?
不過長者賜不能辭,他也不想就這般駁了母後的麵子,隻怕又是給太子妃找麻煩,當下就道:“你們二人沒錯,是我公務繁忙,有些急躁了,你們快回去吧。”
二婢這才放下心來,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
這兩個礙事的都走了,李矩趕緊揮退了周圍的仆從,將裴氏摟在懷中,柔聲問道:“今日感覺如何?”
自然仍舊不適,不過裴氏卻道:“大好了,殿下不必憂心。”
李矩麵帶歉疚,“今日之事,原是我的錯,沒有提前知會母後。”
“殿下有錯?”裴氏不解。
“寧兒,身為儲君,我身不由己,無法做到一生一世一雙人,可是……可我卻不想如別的帝王一般,我雖不能保證我這輩子隻有一個你,可你放心,我也絕不會令那些魍魎魑魅踩上你,這輩子,我隻會有你一個太子妃,一個皇後。”
可是他卻極為羨慕,如同程循與陸令姝那般,一路走來,縱然挫折煩惱不斷,卻始終不曾背棄。
又如同王紹與程徽娘,縱然麵前橫亙著無法逾越的家仇,可兩人始終在等待著對方,最終有情人終成眷屬。
從前,他從未想過什麼“一生一世一雙人”,身為世子,王侯權貴哪個不是三妻四妾,實屬正常,他嘲笑程循的同時,也不禁在心中自我反省。
娶裴氏,當時隻是覺得是一份責任。
可自從有了這個孩子,他開始考慮的就多了。
哪個男人不希望賢妻美妾在懷,可這話說的容易,身為東宮儲君,先不說有沒有這個時間精力,後院裏女人多了,也難免叫人頭疼,畢竟也不是每個女子都如同裴氏這般溫柔淑靜,叫人喜愛。
他捂著頭,佯作頭疼的樣子,“唉,旁的女人哪有我的卿卿知冷知熱,光聽她們說句話,我可就煩死了。”
李矩躺在裴氏的腿上,裴氏便替他揉著太陽穴,每次李矩犯困或頭疼,都愛叫裴氏給他揉揉,裴氏手勁得當,說話又柔聲細語,李矩很是享受,沒過多久便睡著了。
瞧著人睡了,裴氏才命婢女將李矩扶進帳中。
她獨自一人坐在窗邊,眉間的哀愁不減反增。
“太子妃,太子殿下如此心疼你,您怎麼還有心事呀?”心腹婢女問道。
她適才在外頭聽到李矩說的那番話,可謂是欣喜異常。
起碼也不是每個男人都肯這麼說的。
昏暗的燭光下,裴氏卻是苦笑一聲。
“但願吧。”
*
冬去春來,轉眼又是新的一年。
昨日剛下了一場雨,曲江的綠柳又發新芽,嫩綠的翠枝柔韌細軟,經過一夜的風雨洗禮,愈發茁壯俊秀。
三月初三是上巳節,這一日長安眾人傾城出動,到郊外聖地踏青遊賞,就連皇帝都會在曲江大宴群臣,新春心氣象,更何況自兩年前太上皇退位,太子李矩登基之後,大周一片海晏河清,儼然太平盛世。
三月三日天氣新,長安水邊多麗人。
雖是清晨,可曲江池畔已是擠滿了踏青尋位的遊人,這些遊人紛紛是全家出動,在空閑出搭起青帳,喝酒談興,好不快活。
一處寬敞的園林之中,這家人剛剛搭好青帳,仆從來報,說是家中大娘子來了。
老夫人眉頭一揚,頓時喜氣洋洋起來,“快請進來。”
沒過多久,便扶進來一個鵝蛋臉,膚白貌美臉蛋兒俏的少婦。
少婦肚子圓滾滾的,一看月份便不小了,她身旁跟著一個黑衣男人,似是她的郎君,神色緊張,一直在絮叨:“你慢點,都在眼前了,也不差這幾刻鍾。”
少婦就娥眉一蹙,“你少說兩句,我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這少婦,自然是程徽娘,而男子便是王紹。
王紹聞言神色不變,待見到丈母娘程老夫人倒是委屈了上來,一個人悶著頭坐到了角落裏。
程老夫人剛跟女兒寒暄兩句,一件姑爺這樣,就知道是怎麼回事,哭笑不得道:“你們兩個,可真不叫人省心,娃娃都有了,還總是不著調。”
程徽娘聽著就急了,“阿娘,你說我不穩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