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了眸,看向淚眼彎彎的他,麵上卻沒有絲毫的動容,反而一字一句開了口“我己決定,三日後迎娶她。”
他己經決定娶她,她聽得清清楚楚,這就是她想要的答案,想要他親口告訴她,他要娶杜念心麼?現在聽到了,為什麼她的心還會痛,而且痛得撕心裂肺,痛得眼前己模糊不清。
深深的吸了口氣,她緩緩抬手拭去麵上的淚水,低眸自嘲一笑“瞧我,真是沒記性,你是王爺,喜歡誰,想娶誰,又有誰能幹涉?是我糊塗了,你喜歡她我是知道的,你放不下她,我也是知道的,隻是……你有沒有一刻替我想過?哪怕隻是一下……你有沒有替我想過?”
有,他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你。
這句話他卻卡在喉間沒有說出口,隻是低斥了一聲“來人,將王妃帶回靜軒殿,好生伺候著,沒本王的命令,不許她踏出靜軒殿半步,如有差池,你們提頭來見。”
她轉眸凝著他,從他的眸色中己找到答案。
“這就是你給我的答案……你從來沒有替我想過,端木辰曦……你聽好了,你關得了我一時,你關不了我一世,你若是敢娶杜念心,我一定會讓你後悔。”
他知道,杜念心所做的那些事,一次又一次的傷害到她,而他此時能做的就隻有保護她,保護他們的孩子。
解釋的話,終日是說不出口,揚了揚手“帶走。”
“不用,我自己會走。”她轉了身,心裏亂作一團,卻怎麼都找不到一絲頭緒,甩開了所有人,伸手撫上自己的小腹,沉重的邁出了步子。
望著她倉皇的背影,端木辰曦的眸光漸漸暗淡,指尖緩緩收緊,深深刺入掌心,手臂的青筋清晰可見,他卻絲毫沒有感覺到痛,因為他的心更痛。
“四弟,你這何必呢?你為何不向九兒言明這一切?”端木辰軒簡直快要崩潰了。
端木辰曦靜靜的倚在窗前,額頭盤著汗粒,眸光閃爍“她的記憶並沒有恢複,我不能在她麵前提起任何有關於她身世的事情,我怕她頭疾再犯,況且她現在還懷有孩子,孩子正處在危險期,如若再犯上頭疾,腹中孩子可能會不保。”
“那你就任由她誤會你麼?你就忍心看她傷心難過。”
他什麼都不能做,幫不了九兒,卻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傷心難過,他有多想將這一切都告知她。
“你都說這隻是個過渡期。”他輕歎出聲,話中憂慮重重,甚至己經雜亂無了方寸。
入夜,端木辰曦來到靜軒殿,裏麵的燭火微微顫抖著,他卻停下了腳下的步伐,隻是深深的在不遠處看著她,他知道,是因為他,她才會變成這樣。
跨進屋內,目光觸及九兒的刹那,端木辰曦幾乎動彈不得。
看著她蕭瑟的身軀,臉上還有未幹的淚跡,想來她一直都在以淚洗麵。
“王妃,你就吃點吧,你都一天沒有吃東西了,再這樣下去,我怕你的身子挺不住,你就想想腹中的孩子吧。”陽春端著手上的湯,一邊輕輕攪著,一邊勸道。
九兒一眼都沒有看,閉上了眼,良久才冰冷一語“拿走,我不想吃。”
陽春擰眉低了頭,也不知如何勸說,才能讓王妃喝下這碗湯,她己是束手無策,欲要說什麼時候,身邊出現了一道身影,連忙起身行禮“爺……”
“你們都退下……”他低沉一語,揚了揚手,目睹她一臉蒼白無色,眼睛己紅腫,玉臉上還泛著淚珠。
待下人們退下,他端著湯,坐在她的對麵,隻見她眼波微微動彈了幾下,但終究還是不肯抬眸,看看他。
“看來這膳房的人都得拉去領板子,你竟一下筷子都沒有動過。”他低斥了一聲過後,見她漸漸抬起了淚眸,兩人的眼神,毫不掩飾地對撞在一起。
她卻沒有說話,而他攪起一勺湯,送入自己的唇邊,輕輕的吹了吹,而後送入她的唇邊。
“張嘴……”
她別了臉,蒼白的薄唇微啟“別費力氣了,你要怎麼處罰這些人就怎麼處罰,不要拉上我,我告訴你,你關我幾日,我就幾日不吃飯,不喝水,你想娶杜念心,我就讓你失去你的孩子。”
她的冷絕就像一肥利刀正血淋淋的刺入他的心中,而他的視線始終沒有離開她的唇片,伸手輕輕的撫上她的玉臉,令她直視自己。
而後,他收回了手,將手中的湯再次送入她的唇邊,輕輕一語“你和孩子都重要,我誰都不想失去,張嘴……”
她目光灼灼的絞著他的麵容,淚水還是那般的不爭氣,她本以為己經流幹了,不會再掉下淚水,隻可惜,她還是落淚了。
見她眸中淚水泛濫,他的眸色開始漸疼,心裏湧上一層激烈的痛楚在糾纏著,他自心裏深吸了口氣,將手中的湯放置一旁,起了身,丟下一句話。
“若是不想吃,我便讓膳房換,換到你想吃為止,若換到他們沒有膳食可換了,本王就換人板子伺候。”
九兒聞言,指尖不自覺的收緊,胸口的疼痛更重了幾分,轉眸望去,他己至門口,隨即又傳來他一絲狠唳“殿中所有人給本王聽好了,從現在起,王妃何時吃飯,你們就何時有飯吃,本王倒想看看,王妃想死,是不是也想拉著你們這些奴才墊背。”
爺走後,殿中的奴才紛紛跪了下來,九兒心裏一愣,看著殿中的奴才用幾乎哭出來的聲音哀求“王妃,你就別為難奴才們了,爺可真是生氣了。”
一個個跪在地上,苦苦相求,聲音令她心煩意亂,隻好別了臉,不再看他們。
站在一旁的陽春,連眼眶都紅了,急急的道“王妃,你不該這樣糟蹋身子啊,好歹吃一點,有什麼了不得的事,不就娶個妾室麼?以前這府裏本就有幾房妾室,現在隻是多了一個杜念心,你萬萬不能拿腹中的孩子與爺置氣了,若是真餓壞了可怎麼辦?”
九兒轉了眸,上下打量她片刻,不禁心軟,擰眉道“陽春,你坐過來。”
陽春輕輕的坐在了她的身邊,九兒幫她撫平了額前紛亂的發絲,苦笑道“傻丫頭,你又不是不知道,對我來說,他娶別人都好,就是不能娶杜念心這個毒蠍女人。”
“隻要爺心裏有您,就算杜念心入了門,爺照樣會對你好的,你又何必為難自己,為難這些奴才呢?”被陽春柔聲相勸。
她能夠明白王妃心中的苦,但是事己至此,她又能做些什麼,除了勸她放寬心,隻能勸她接受。
“陽春,你錯了,不是我要為難你們,是府裏的爺要為難你們。”
陽春低了眸,沒有再說話,反而跪在地上的另外一個奴婢,抹著臉嚶嚶道“王妃,你就吃點吧,爺都說了,王妃不用膳,我們就沒飯吃,爺說過的話,從沒有不算數的。”
想到端木辰曦的森冷目光,九兒心下一沉,沒有再說話,下了床,來到桌前,輕輕坐下,拾起筷子,含淚生生的咽下。
翌日,天氣一如既往的好,她的心情卻是一如既往的沉痛。
當陽春進去服侍她盥洗時發現她早已怔怔地坐在床上,眸光渙散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但是她知道,王妃的心裏定是難受的。
而後的這二天,九兒並沒有說任何話,見到殿中的這些奴才,她能做的,也隻是吃好飯,留著這條命,也就是留下他們這些奴才的命,她早就了解端木辰曦的手段,端木辰曦也太了解她,吃定她,他知道她斷不會為了自己的怒氣而傷害到無辜者。
這二天她都在思忖著,簡直像是變了一個人,就連端木辰曦前來看望她,跟她說話,她亦是視而不見,沒有人之時,她便會獨自一人,坐在那裏,實在難受忍不住的時候,她便會悄悄落淚,但是聲音卻會放得很小,她不想任何人知道,她是在流淚,她是在痛苦。
二天時間她想了許多,想起了他們之間的美好,想起了他那段冷落她的日子,想起了他說過的每一句話,甚至還想起了索圖的話,想起杜念心的挑釁,想起了她這個軀殼的所有零碎拚湊不起來的記憶。
“王妃,三爺來了!”
“讓他走,就說我身子不適,想多睡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