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章 窮俠說理 出塵雪衣初相逢(1 / 2)

第一卷 第1章 窮俠說理 出塵雪衣初相逢

第一卷 第1章 窮俠說理 出塵雪衣初相逢

正是一年之中最熱的盛夏,又是一天之中最熱的午後,太陽肆無忌憚地散發出它的熱量,天地宛如一座巨大的烘爐,蒸騰之氣充溢蒼穹。這樣的天氣很不合適出行。但偏偏就有三個人——一個中年人和兩個少年,來到這人跡罕至、寸草不生的黃泥岡上。中年人名叫梁新,武林中算是一號人物。素來江湖豪客都以俠義為名行聚財奪名之實,而他卻是以窮出名,江湖人稱“窮俠”。他約摸四十來歲年紀,雙鬢卻已經發白,衣著破舊,腳上的布鞋還破了一個洞,真是一幅落魄潦倒的樣子。但他的雙眼卻依然很明亮,如同暴雨清洗過的蒼穹,看到他的雙眼,你就知道他的心靈依然是年輕的。他們已經走了很久,三個人的衣衫俱已被汗浸透,鞋上更是落滿了灰塵。梁新看了看天色,停下腳步,問道:“歡兒、塵兒,你們累了麼?”他身側的兩個少年立刻搖頭。黃衣少年略長一些,二十來歲,臉呈長方,身材頎長,他名叫沈歡,是梁新的大弟子,他赤精著上身,肌膚發出古銅色的光,腰挺的筆直,走起路來就像是一杆標槍在前移。青衣少年年齡略小一些,也略瘦一些,十八、九歲,名叫白出塵,眉眼帶笑,看起來像一泓被吹皺了的春水。梁新說道:“張弛有度,鬆緊有序,方能長久。咱們已經走了一個上午啦,雖然不累,也應該歇息一下。”白出塵接口說道:“即然如此。師父,前麵崗下有些陰涼,咱們不如在那裏歇一會吧。”三人來到崗下,頓覺涼爽。不知是誰的肚子裏,突然傳來一陣“咕咕”的聲音。兩個少年對視一眼。梁新笑道:“別看啦,是為師。塵兒,你看看還有什麼吃的沒有。”白出塵說道:“隻有半塊餅而已。”梁新笑道:“昨日在黃家集,不是還有一日的幹糧麼,怎地就剩半塊餅了?一定是你嘴饞,偷偷地吃了。”白出塵笑道:“師父您忘了?剛出黃家集,就遇到了一個老乞丐,還帶著一個小女孩,咱們不是把身上的幹糧都給他們了嗎?這半塊餅,還是昨天早上師父您吃剩下的呢。”他一邊說,一邊取出餅遞給了梁新。梁新接過餅來,歎了口氣:“這樣吧,咱們三個人分了這塊餅,每人先充充饑再說,到下午歡兒去打隻野物來,咱們烤了吃頓好的。”沈歡點點頭。白出塵說道:“師父,咱們前日除去的‘興雲山三霸’,山寨的箱櫃中放著那麼多銀兩你不拿。士紳鄉親們的答謝你也不要,自己又沒有錢,三個男人在這裏分半個昨天吃剩下的餅吃。要是被人知道了,豈不墜了你‘窮俠’的名頭?”梁新說道:“我既然號稱‘窮俠’,便不怕窮。試問,我若是拿走一份賊贓,上繳國庫的便少了,這樣做和賊有什麼區別?再說了,鄉親們都不富裕,那些答謝多半都是攤派而來,我們若拿了,他們便要餓肚子。損人利已的事咱們不做。”白出塵又說道:“那你也不該把功勞全部都讓給那個小捕快,在縣令麵前說他如何機智,如何出力,倒把我們三個給晾在一邊了。”梁新道:“那捕快年紀雖輕,但不畏艱險、不計得失、不懼生死,替我們充當向導,打探敵情,這樣的捕快現在已經很少了。日後他若有個好前程,老百姓也能多受些益。”他頓了一頓,道:“名是千斤枷鎖,利是腐骨毒藥,他日你們獨自行走江湖,切記不可為名利所累。”白出塵笑道:“師父,這些話這些年您也不知道說過多少次了,我和師兄的耳朵都快聽出繭來啦。你呀,別闖蕩江湖,改當教書先生算了。”梁新笑了一笑,他這兩個徒弟各有特點,沈歡樸實,白出塵機敏,俱都深為他所喜。梁新將餅分成了三塊,分給了兩個少年,兩人接了過來,分別丟入口中,大嚼起來。這時馬蹄聲響,遠處來了一個車隊。車隊由五輛馬車組成,每個車廂頂側都插著一麵錦旗,錦旗上寫著一個大大的“威”字。一個漢子騎著高頭大馬,扛著一柄關西大刀,走在最前,十裏路上,都能聽到他粗暴的聲音。沈歡抬頭看了看鏢隊一眼,向白出塵說道:“你嫌這餅難吃?”白出塵說道:“嗯?”沈歡說道:“看那邊來了幾個富人。你何不去磕幾個響頭,叫幾聲爺爺,興許他們會給幾根吃剩的骨頭。”“咦!”白出塵說道:“大丈夫怎麼能吃嗟來之食……不過,他要是誠心誠意的請客,我再吃還差不多。”不多時,那群人來到土崗前麵。第一輛馬車簾布掀開,一個老者探出頭來,道:“彭鏢頭,車中悶了許久,夫人和小姐都有些不適。你看看是否有處歇息,讓我們下來透透氣。”彭鏢頭左右一看,方圓數裏,止有梁新三人坐著的這個地方有些陰涼。他一眼看去,三人衣衫破舊,啃著幹餅。料想不是什麼“大”人物。便徑自來到梁新麵前,道:“丁老爺要在這裏歇腳,三位,讓一下路吧?”沈歡、白出塵都站起身來。沈歡說道:“不。”他說的很快,而且很堅決。彭鏢頭突然暴喝了一聲:“滾!”他比沈歡足足要高一個頭,又自以為黑麵環眼,應當能嚇住眼前這兩個看似樸實的少年。可惜沈歡毫無懼意,慢慢說道:“我不會,你教我?”彭鏢頭大怒,一手握住了沈歡的肩頭,想把他扔到邊上去。他素有蠻力,這一拎何止有數百斤的力道。哪知他一拉之下,沈歡居然紋絲不動。彭鏢頭吃了一驚,眼前這少年居然有重身法的功力,這次倒是看走了眼。他心中一悸,另一隻手便去拎刀。此時,丁老爺說道:“彭鏢師,有話好說,不要動手。”彭鏢師對那老者甚是恭敬,急忙放了手,說了聲:“是。”梁新等人看去,隻見丁老爺已下了馬車,站在車旁,他約有六十來歲,戴著朝天冠,穿著鏽鶴錦袍,是一位七品知縣。丁老爺走前幾步,抱拳道:“老夫是山陽令丁汝陽,欲攜眷前往京城,本來是想在此暫歇,卻不意驚擾了各位,還請恕罪。”他的身後兩個女眷正從車上下來。一位年紀稍大,身著黑衫,應該是他的夫人。另一位隻有十七、八歲年紀。她和丁夫人神態親密,應該是丁小姐。白出塵一眼望去,隻見她眉眼如畫,穿著一襲曳地白紗,體態輕盈,就似一陣涼風迎麵吹來。正巧,她也朝這邊看過來,兩人目光甫接,各自一怔。這邊看見一個如花似玉的壁人,那邊看見一個骨格清奇的少年,正所謂“驀地一相逢,心事眼波難定。”到底是少女羞澀,片刻之後,丁小姐轉過頭去,攙著母親在她耳邊細語著什麼。白出塵喃喃說道:“好曆害、好曆害,這一招‘含情脈脈’,讓我的心砰砰狂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