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1 / 2)

還沒有這麼早休息過,林涓喜躺床上睡不著,倒是李鄴,他很快入睡了,發出均勻的呼吸聲,林涓喜突然有種奇怪的感覺,頭一次單獨和非家人的年輕男子睡一間房,雖然隔著屏風,但——她窘迫一會兒,漸漸也睡著了。

因為睡得早,第二天林涓喜不到七點就醒來了,收拾好床鋪,繞過屏風,發現李鄴早起床了,被子團一邊,書房也沒有人。

林涓喜先收拾了李鄴床鋪,然後端著銅盆接了水,拿抹布搞衛生。

先從小廳開始。

這裏的物品根本沒有灰塵,她還是認真擦著,不然也沒事情幹。

過了半個多小時,有人推門進來了。

當時林涓喜正擺弄青瓷瓶中的插花,李鄴推門而入。他一身戎裝——紅色長袍直直垂下,如一團靜靜燃燒的火焰,不動聲色卻更加灼烈逼人,幾乎刺瞎她的眼睛——終於見到了暖色;銀色甲胄護住前後心,鋥亮如水銀;粗糙的皮帶緊束著精瘦有力的秀頎腰肢;修長結實的雙腿,皮質護膝,足蹬一雙黑色白底皮靴;烏發全束了起來,正紅色抹額,露出的臉龐兒輪廓鮮明,英氣逼人,越發光豔奪目;兩頰紅潤,額上覆著細細汗水,一雙烏亮的眼睛精光四射,沉靜淩厲。

林涓喜胸中激起一股熱浪,雖然李府遮天蔽日,但她恍惚間看到了晨曦和初日的驕陽,不禁露出了笑容。

李鄴踏進屋子,看到林涓喜俏立著,一隻玉手拂了拂烏發,清澈的眼睛凝望過來,看著他,漸漸蕩開一個溫糯的笑意,好似朝霞映澄塘。

李鄴微微笑了下,說:“好勤快啊!”

林涓喜回過神來,這個男子給她的感覺,如黑夜,清寂、陰冷、難以捉摸,可是剛才,他整個人都煥發出陽光般明朗勃發的氣質,連距離不算近的她都感到了耀目和肌膚上和暖的灼熱,這才是一個男子該有的雄健開闊的陽剛氣,而不是黑暗的狡詐。

林涓喜擦器皿的手停住了,黑暗的狡詐——她瞅了眼李鄴走進去的書房門,心裏的輕鬆懈怠一掃而光,這幾天,李鄴看起來好得很,容忍她的惡作劇,甚至還反過來逗她,他是那樣溫和有趣,以至於她幾乎都忘記了他的身份——林涓喜眼前顯出一大片血跡,那是初次見麵時被斥鹿咬碎腦殼的女子可怖的屍體,那是卡爾·方索濺了一地的鮮血和腦漿,那是維多利亞年輕鮮活的無辜生命,那是無數冤屈的靈魂,那是受盡酷刑的、不幸惹起李鄴疑心的可憐的人們……那是這個男人毫無人性的陰險的心。

傾泓的叮嚀永遠不會忘,她臉上柔和的笑容收了起來。

早餐送來了,林涓喜服侍李鄴吃著。

她其實很想問一個問題,但是不敢開口。

李鄴一直都沒看她,卻好似長著複眼,說:“想問什麼,說吧!”

林涓喜便說:“你喜歡早起啊?”

李鄴磕著鴿子蛋,說:“你是想問我一大早上哪兒去了吧?”

“沒有。”

李鄴微微淡笑,他當然瞧出來了,她想問不敢問,拐彎抹角,就說:“我早上去操練場了,騎了會兒馬。”

林涓喜瞧了眼李鄴的手,幾處覆著繭子,這家夥看起來十指不沾泥,真瞧不出來手上還有繭子。

等李鄴吃完了飯,林涓喜的也送來了。

他看著書,她在邊角一個矮幾上吃飯,動作細微,不聲不響。

突然,李鄴的目光從上移了過來,直直看向林涓喜,她嚇了一跳,咬了自己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