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前夕的海邊,天色陰沉,狂風裏都是鹹濕的味道。
警方拉起黃色警戒線,礁石附近,幾個檢驗人員正在處理打撈上來的東西。
我拖著剛生產後的虛弱身體,趕來時,就看到了這一幕。
警察聯係我,說在海裏撈到了一隻手骨和血衣,經過對比,確認是我失蹤半年的未婚夫林宴白。
他們說,估計是人落海後,被大魚吃得七零八落,隻剩下一隻右手。
我不信,可是冥冥中的那種絕望預感,卻死死籠罩著我。
越走近,我的眼圈不知何時變得通紅,小腹處剖腹產的刀口傳遞著絞碎般劇痛。
滴答,滴答,刀口的鮮血滲了出來,染濕了棉布裙。
沒走兩步,我看到那件血衣時,瞬間雙膝一軟,跪倒在了黃線之外。
這件襯衫,哪怕化成灰我也認得……那是我用打工的錢,親手給林宴白買的第一件禮物。
可如今,他們跟我說,這衣服的主人沒了。
一瞬間,我連靈魂都像被無形的大手攥緊,又狠狠撕碎。
身邊的女警員歎了口氣,“看衣服上的出血量,人基本上沒有存活希望了……你別太難過。”
猛地扭頭,我如同一隻被觸犯的母獸,死死盯著她。
“我不信!”
說著,我眼底不受控製淌下兩行淚。
“昨天,我才生下我跟他的孩子,結果今天,你們說他死了?……哈哈,哈哈……”
我笑得像個瘋子,涕泗橫流,絕望和悲憤一齊在臉上綻放。
即使嘴上辯駁,可是在心底,我已經不得不默認了這個事實。
如果不是那女人的汙蔑,宴白那麼驕傲的男人,不會選擇自殺這條路……
就在此時,遠方跑來了一個瘋瘋癲癲的中年女人。
她是林宴白的母親姚文娟,也就是我的未來婆婆。
一見到那隻手,姚文娟瞬間崩潰了,她猙獰地揪住了我的頭發,狠狠抽了我兩巴掌,直接將我打得摔倒在地!
她眼睛赤紅如魔鬼,“談夢,你這個害人精!你害了我兒子……你配活著嗎!”
額頭在衝擊間磕上礁石,我感到一陣鈍痛和昏黑,好半晌之後,才一點點回過神來。
鮮血流了滿臉,但我隻是咬緊嘴唇,任由姚文娟的謾罵踢打。
我何嚐不自責,何嚐不想今日死的是我自己,而不是我最深愛的男人……
姚文娟雙眼瞪如銅鈴,氣喘籲籲,不知道什麼時候居然從懷裏舉起了一個繈褓。
一看到繈褓中尚還殘留著黃疸的嬰兒,我整個呼吸都凍結了,不顧一切地爬到她腳邊。
“姚姨!您放下他……孩子是無辜的!”
可是,此時的姚文娟已經瘋了,她胡言亂語著。
“這孩子一生下來,我兒子就死了!這孽種就該償命!”
“不,求您!”
我失智一樣不停磕頭,把她的腳邊都磕得一片通紅,隻想救下我孩子的一條性命。
然而下一秒,姚文娟力氣變得巨大,直接踹開了我。
她高高揚起雙臂,舉起繈褓——
接著毫不留情地,直直砸進了海裏,隻留下了一道殘忍的弧線……
僵硬地跪在那裏,我的腦子裏嗡一聲斷了線,癡癡望著浮在海麵上、印著醫院名字的小被子……
“不要啊!”
在一場暴雨中,整個海邊響徹著我貫穿雨幕的泣血悲鳴。
這一天,我失去了我的未婚夫,失去了我的孩子……
也是從那一刻起,過去溫婉恬淡的談夢死了。
活著的,是一個為複仇而生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