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一舉一動都被雷毅看在眼裏,她的逃避,她的無奈,她偶爾的羞澀,但他不在乎,因為昨天他就下定決定,不再逃避,不再放手。
由遠及近,雷毅的眼神隨著她的步伐改變著焦距,卻從來不曾從她身上移開分毫。
在尹月奇走近,足夠能聽清彼此的說話聲時,雷毅開口說道:“我還抵不過一個死去的人嗎?”。
尹月奇步伐僵了片刻,她至始至終都沒有正視過雷毅,沒有回音,尹月奇徑直走進了車。
雷毅沉沉的閉上眼,然後睜開,順手拉開駕駛位的門。
又是一路的無言,一路的沉默,尹月奇偶爾會望著雷毅的背影,她有些還念之前的那個自以為陌生的雷毅,即使兩人隻是初次見麵,卻可以侃的天南地北,即使不常見麵,見了卻如老朋友一樣無拘無束。為何,兩個人的關係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尹月奇為了逃避雷毅,本想盡快離開的,可又無法拒絕方芸一再的挽留,正在左右為難時,雷毅已經選著了離開,也許正如他說所,國內還有很多事等的他去處理,也許隻是他看透了尹月奇的為難。
今夜不知為何事,尹月奇翻來覆去怎麼都睡不著,索性起身走到窗邊,望一望這充滿了和秦牧海回憶的地方。
一個孤單的身影映入眼簾。
今夜沒有透明的月亮,隻有寥寥無幾的幾顆明星在墨黑的天際黎閃爍,顧黎獨自站在院落的寒風中,一陣風吹過,他的衣角都會抵不住寒風上揚。
尹月奇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卻能深深的感受到他孤單背影裏透漏的那份孤單和冰冷。
就這樣,他站在窗前,她站在窗前,他望著遠方,她望著她他未動,她亦不動,偶爾隻有風聲吹過。
不知過了多久,尹月奇覺得自己站的都有些麻木了,突然間雷毅向自己這邊轉過身來。
尹月奇忙後退,躲在一旁。
過了很久,她感覺雷毅已經離開,這才試探性的探出頭來向下望,這時窗外隻有白茫茫的一片。
尹月奇望著空蕩蕩的院落,回憶著雷毅剛才在寒風中的背影,一種不忍的心痛感瑩然而生。
第二天醒來時並未看到雷毅的身影,隻有方芸坐在餐廳,早餐已經準備好。
尹月奇找了個位置坐下,示無意的問:“雷毅還沒起碼?”。
方芸從今日的晨報中抬出頭來,望著尹月奇,直視著她的眼睛,好像要從中探出什麼。
尹月奇望著方芸的眼神,心底竟生出一種莫名的緊張和心虛,忙低下頭,端起身邊的牛奶抿了一口,以此來掩飾自己的心情。
方芸也許並未察覺到什麼,也許已經看透了尹月奇,但並未顯露出任何不樣的深情,繼續把眼神轉移到晨報上,淡淡的說:“他一大早就離開了,說公司有急事需要處理。
“原來他已經離開了,是我昨天傷害到他了嗎,連個道別都這麼吝嗇”尹月奇自己在肚子琢磨著。
“承兒還沒睡醒嗎?”尹月奇這才突然間想起來問。
“沒有,可能是換了地方有些不適應,昨晚睡的不是很踏實,今天就讓他多睡一會吧”方芸把手中的報紙放到一邊,開始吃早餐。
“也好”尹月奇回答。
尹月奇在美國住了有一個星期之久,一是不好再多打擾,二是實在有些想家,所以,委婉的拒絕了方芸還要多留幾日的好意。
尹月奇這次來美國,除了看望秦牧海,其實還有一件一直讓她為難的事情,最後她還是決定說出來。
方芸和尹月奇在客廳相對而坐。
“竟有些舍不得你們離開了”方芸有些傷感的說。
尹月奇當然懂得方芸此時此刻的不舍,這把年紀,身邊沒有一個值得信賴的親人,即使擁有再多的財富有怎能掩蓋心中的孤獨感。
“承兒永遠是您的孫子,您永遠是我的阿姨,如果您不介意,就讓我代牧海來照顧您的晚年。”
方芸固然知道尹月奇是個不錯的孩子,可是當她親耳聽到尹月奇這席話時,還是忍不住感動,喉頭一陣酸楚,眼中蒙上了一層朦朧。
“好”方芸發自心底的回答。
尹月奇忙開心的笑了笑,站起身來走到方芸身邊,挽住方芸的胳膊,腦袋輕輕地依偎在她身上,那般情感就如親身女兒膩這自己的親生母親一樣撒嬌一般。
方芸握著尹月奇的手,有些蒼老的臉上揚起欣慰的幸福感。
“你不是有話要對我說嗎?”
尹月奇望著方芸那雙依然殘留著淚珠的眼神,竟有些遲疑了。
“有什麼就直說,我們還需要隱瞞嗎?”方芸好像看透了尹月奇此刻的擔心。
“我,其實我並沒有什麼商業頭腦......”尹月奇唯唯諾諾的說。
經過剛才的一番親情的交流,尹月奇知道,自己現在提出歸還智恒,就會顯的彼此有些生疏。
“你是想把智恒還給我嗎?”方芸接下尹月奇的話。
尹月奇衝方芸點點頭。
“智恒是海留給你和承兒的禮物,是他除了那顆心最珍貴的東西,我又怎能收回呢”方芸望著尹月奇那雙如當年一般清澈的雙眸說。
“可是,我麵對智恒的確是有些力不從心,正因為那雙牧海最珍貴的東西,所以我不想讓它在我手中衰落”尹月奇是實話實說,在這個複製的商場上,她的確不適合,的確有心無力。
在商場上摸爬滾打這麼多年的女強人方芸又怎能不了解,其實這一年來,她對智恒的情況是了如指掌,不然她又怎能放心尹月奇把智恒的一切事物都交給李凡樺一個外人,畢竟智恒是兒子秦牧海的心血。
“我知道,所以我已經給你想好了退路”方芸撫摸著尹月奇有些愧疚的那張臉。
“真的嗎,我其實還是適合給別人打工”尹月奇聽方芸這麼,心中一直的擔心釋放開來,臉上的笑容格外的明媚。
方芸看著這樣單純的尹月奇,不禁打心底裏高興,心裏自言自語到:“也許正是她的這份永遠都不會被世俗所染的心才是海至死都無法割舍的吧”,愛屋及烏,方芸把自己對秦牧海的所有的愛都傾注在了尹月奇和承兒身上,即使承兒並非自己的親孫子,當然,這也是她最遺憾的事,如果承兒是方芸的親孫子,也許愛會更深,更多,更泛濫。
“你啊”方芸就如一個母親一般寵溺的對尹月奇說。
“您有什麼好辦法啊”尹月奇又想方芸身邊靠了靠,認真的問。
“其實,智恒有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是雷毅的”方芸這句話剛說我,尹月奇臉上就溢滿了驚訝。
“在海離開之前,他和雷毅已經商量過這件事了,說會把他的那百分之五十的股份送給你,希望他能和我一起幫助你打理好智恒,可當時不知道為什麼雷毅卻心甘情願把他手中的那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也一同送給你,而且不讓海把這件事告訴你”方芸望著尹月奇臉上滿是驚訝的神奇說,然後突然間淡淡的笑了笑說:“不過現在我好想懂了”。
“懂了,為什麼?”尹月奇剛問出這句話,就後悔了。
“你真的不知道嗎?”方芸直視著尹月奇那雙單純的雙眸,好想已經看透了她的一切。
尹月奇忙低下羞澀的頭。
“看的出,在那個時候雷毅已經喜歡上了你,不然海會毫不拒絕的接受他的這份心意”方芸說。
方芸不愧是老江湖,隻是從雷毅和方芸的一言一舉中就看透了所有,隻是她並不知道,雷毅並未從那個時候才喜歡上尹月奇,而是更早,也許是八年前第一次見到尹月奇開始。
“所有,我想把我的在智恒的那百分之二十的股份送給雷毅,再加上本就該屬於他的那一份,他就可以和你在智恒平起平坐”尹月奇聽到這裏猛的抬頭望著方芸,眼中滿是驚訝。
“我一個老太婆要這些身外之物也沒有,再說這本就是該他得”方芸說到這頓了頓,笑著說:“你不知道吧,智恒現在很多大筆的生意都是雷毅直接介紹過來的”。
尹月奇這一刻徹底被這些突然事件所震撼到了,她沒想到雷毅對自己默默的付出了這麼多,而且毫無索取的付出,這讓她充滿感動、愧疚,更多的是不安,因為她知道,就算付出自己的所有都無法還清雷毅這麼多年來對自己恒久不變的關懷,以後更加無法釋然的去麵對雷毅。
“放心吧,他會幫你的”方芸以為尹月奇在擔心智恒的事,忙安慰她說。
是啊,雷毅怎麼會回拒絕幫助尹月奇,以他的實力,管理一個小小的智恒,隻是舉手之勞。
剛到美國,顧黎再忙,晚上都會打來電話關心和問候,最近不知怎麼回事,尹月奇已經連續三天沒有接到過顧黎的電話,即使自己打過去,他也是借口很忙就匆匆掛了。
今天是回國的日子,尹月奇在上飛機之前忍不住又撥通了顧黎的電話,電話響了很久都沒有人接,就在尹月奇要放棄的時候,電話那頭突然間傳來聲音。
“喂”電話那頭的聲音顯的很沉,很疲憊。
尹月奇突然間沉默了,竟不知道該說什麼。
“怎麼了,最近還好嗎?”顧黎疲憊的聲音很平穩,或者說,尹月奇竟從中擦覺出一絲冷淡。
“沒什麼,就是告訴你我和承兒今天回國”尹月奇回以冷冷的語言。
尹月奇能感覺到電話那頭的一陣僵愣,全然沒有一絲的喜悅之色,十六秒後才慢慢的說:“那我找司機卻機場接你們”。
尹月奇聽到這徹底絕望了,他竟然說著司機來接,難道他就不想盡快見到自己的妻兒嗎,她苦澀的笑了笑說:“不用了,已經有人來接了”。
那頭又是一陣沉默。
“那我上飛機了”尹月奇說完就掛了電話。
可她依然很是不解,不就是短短的一個星期嗎,不,應該是三天,為什麼他會是截然相反的態度,昨天還說想她,今日就如此冰冷。
在飛機上,這個問題一直困擾著尹月奇,任尹月奇把自己那顆腦袋想破,挖空都無法找到一個讓自己心情舒暢的理由。
尹月奇想不通,也就不想再浪費自己那些本就不多的聰明腦細胞,她低下頭,這才發現承兒已經安靜睡去,她失落的臉上不由的溢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她一路隻顧著想那些苦惱的事,竟忘了承兒,他何時睡的都不知道,她替承兒蓋了蓋身上的毛毯,輕輕的吻了吻他那張嫩白的小臉蛋。
她抬頭望著窗外,看著近在咫尺那些變幻莫測白雲,就如顧黎的心情一樣,看著平淡,卻是變幻莫測,捉摸不定。
其實並沒有人來接機,因為尹月奇隻希望第一眼看到自己的丈夫顧黎,她一手拉著行李,一手拉著承兒。
“媽媽,爸爸會來接我們嗎?”承兒跟緊跟著尹月奇步伐。
尹月奇一頓,瞬間衝著承兒笑笑說:“爸爸工作太忙,我們自己回家好不好”。
“可是承兒想爸爸了”承兒聽到尹月奇的回答突然間停下腳步。
尹月奇收起臉上勉強的笑容,蹲下身,握著承兒說:“承兒要乖,媽媽也想爸爸,但爸爸公司有很多工作要做,我們回家等好不好”。
承兒依然沒有回答,一個不到四歲孩子隻懂得他此刻需要父愛。
“承兒乖”尹月奇看著承兒臉上的失落,一把把承兒擁入懷中。
“回來了”一個聲音穩穩的傳入耳朵。
尹月奇先生一愣,接著就是緊張。
“雷叔叔”承兒望著雷毅,輕聲喚到。
尹月奇這才慢慢的放開承兒,把眼中險些滴落的淚水強行收回,擠出一個再苦澀不過的笑容,站起身來。
“你怎麼來了”尹月奇麵對雷毅哪張臉,想到的卻是方芸說的那些話,在自己最需要幫助的時候,他又默默地出在自己身邊,而且是這麼自然。
“聽方姨說你今天回來,我正好沒事就順道過來看看你們”雷毅說的很輕巧,就好像都是那麼的順其自然,可尹月奇知道,這些年的順其自然中隱藏著多少他的用心。
一陣感動襲來,讓尹月奇無力回絕他的好意。
“雷叔叔送承兒回家好不好”雷毅彎腰抱起承兒。
“好”承兒乖巧的回答。
雷毅衝尹月奇笑了笑,便抱著承兒離開。
尹月奇隻得跟著他的步伐。
如果不知者,看到這溫馨的場麵,難免會誤解為幸福的一家三口吧。
尹月奇望著雷毅抱著承兒那堅實的背影,多渴望那是顧黎,不禁心中對顧黎又多了一份不解。
車行駛在那條熟悉的山路上,熟悉的彎道,熟悉的樹木,熟悉的一切,可尹月奇心頭卻隱隱升起一團陌生的氣息。
“方姨已經把智恒的情況和我說過了,我會接手智恒”雷毅通過候車鏡望了望尹月奇,接著說:“但我希望你能來智恒幫我”。
尹月奇雖知道這一天會來,沒想到來的這麼快,更沒想到方芸這麼快就通知了雷毅,讓自己措手不及。
其實,雷毅這個要求並不過分,畢竟智恒有一半屬於自己,不管自己願不願意接受這一切,在接受秦牧海贈送的這一切時就注定自己這輩子將會與智恒和雷毅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所以,於情於理自己都對智恒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可每每想到自己將要天天去麵對雷毅,她不知道該怎麼麵對他,以何種心態去麵對他。
雷毅好像猜透了尹月奇的疑慮,淡淡的笑了笑說:“我不會經常去智恒的,大多數事情還要你和李凡樺來處理”。
“雷毅,我,我不是......”經雷毅這麼一解釋,尹月奇愈發覺得自己太過矯情。
“你考慮考慮,過兩天就來上班”雷毅打斷了連尹月奇自己都覺得多餘的解釋。
尹月奇無言以對,隻得沉默。
“你,你這是去那?”尹月奇透過車窗看著自己的別墅向後倒退。
“認識這麼久,你還不知道我住什麼地方吧”雷毅透過倒車鏡向尹月奇笑了笑。
剛才在路過自己別墅的時候尹月奇看見門是緊掩著的,應該顧黎還在忙吧,想到這尹月奇也就答應了。
“是啊”
尹月奇剛答應,雷毅的車已經穩穩的停在一座別墅麵前。
雷毅下車把承兒抱出來,尹月奇緊隨其後。
冬季裏,院落裏的花花草草已經枯萎,不過依然能看見那些枯枝,如果在春天,這裏應該是一個春花浪漫的地方。
院落裏還有一個特製的秋千,這讓尹月奇不由的遐想到,一個暖暖你的日子,閑暇的坐在這個秋千上,聽著音樂,看著書籍,好一個溫馨愜意的日子,想到這裏尹月奇臉上不由的生出笑意。
雷毅的這座別墅與顧黎的別墅截然是兩種風格,雖沒有顧黎的來的大而有氣勢,卻多了份尹月奇喜歡的溫馨感,裝飾以中國風為主,讓尹月奇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老家玉頭村。
“沒想到你喜歡這種風格”尹月奇不由自主的感歎到。
雷毅停下腳步,放下懷中的承兒,深情的望著尹月奇說:“因為我知道你一定喜歡”。
尹月奇先是望著雷毅一愣,卻恰好遇到雷毅那炙熱的眼眸,忙逃離開。